那日我正得了閑,坐在中庭像模像樣的沏了壺茶,拿著一本《法華經》細細讀著。
等我學會這超度之法,第一個超度了陸璃。
我考慮了許久,終于下定決心:今日找陸璃把那本《鬼仙傳》里的修煉方法問清楚。
陸璃這廝搖著折扇,靠在椅背上,想了一會兒才給了個模糊不定的答復。
“會釀酒嗎?”他一手拿著那本書翻看一邊問。
“會。”我答。
陸璃合上書,心情頗好的說:“竹葉青這時節喝起來不錯。”
“好。”我干脆的答應了。
“那修煉的功法?”我問。
陸璃未答話,只用折扇輕輕敲敲桌面。
果然整個地府最該超度的還是他。
去后園的竹林里找了幾只翠竹,摘了較嫩的竹葉,將翠竹做成幾節竹筒,帶到后廚。
找到了裝著陳皮的格子,放入少許木香,檀香,砂仁在石臼里搗碎,用紗布封好放入竹筒中,洗凈的竹葉瀝干水分與清酒一同放入,做好酒封,尋個陰涼,泥土松軟的地方埋下。
一陣忙活完,累的是腰酸背痛。
“唐姑娘。”小綠走了過來,遞給我一樣東西。
我接過來一看,是一張人形白紙。
“這個是先生剪的。”小綠解釋說:“這是‘侍者’”。
我一臉莫名,什么東西?
小綠看我的表情像是不知道,又接著說:“‘侍者’是由‘侍主’的清氣演化而成,我是先生的‘侍者’。”
“‘千瘴’不許有契約之人隨意外出,‘侍者’說白了就是替身。”小綠用手指了指那個紙片。
怪不得這丫頭怕火呢,原來是出在這兒。
“你能代替多久?”我問。
“如若先生沒有契約相托,至多三日。”小綠笑吟吟的回答。
我點頭表示知道了,小綠朝我行了一禮就退回了東院。
我捏著手上的紙片,回想起那日布陣時的感覺,輕輕吹了一口氣。
那小紙片人兒活了過來,抬抬手,彎彎腰,一下就從我手上跳下去,越長越大,變成一個我熟悉的姑娘。
“綠繡?”
她穿著我記憶中的綠色衣裳,一張笑臉白白凈凈,上面掛著明媚的笑容,頭發是利落的雙丫髻,上面還簪著一朵春蘭花。
“姑娘。”
她沖我行禮,與記憶中的綠繡分毫不差,只是更小些。
不是綠繡。
她只是個侍者而已。
陸璃拿著一只筑球過來,上下打量了綠繡。
綠繡笑著行禮。
“走吧。”
陸璃拿著筑球走遠,我急忙追上。
出了“千瘴”才發現外面尤其熱鬧,一大堆鬼魂都往一個方向走著。
我跟著陸璃,那些鬼魂也不敢輕易靠近,只在離我們較遠的地方嘀嘀咕咕。
“這是做什么?”我望著陸璃手上拿著的筑球,這只筑球樣式精美,十二片香皮縫合的極好,一絲縫隙也無,上面用顏色染了橘、紅、黃、藍、綠幾種顏色,四角系上了流蘇,顯得可愛極了。
陸璃一如既往的忽略我的話,只朝著鬼市中心而去。
應該是冥府的某種節日吧,鬼市的中心被清出一塊地方,上面高高的用柱子做了兩個門框,上面用網纏住,只留一個小眼兒。
一看這陣勢我就明白了,這是要玩蹴鞠了。
陸璃把手中的球拋給一個白面書生。
那白面書生接到筑球,掂量了下,對著陸璃點點頭,走到賽場中。
“今日將舉行一場球會”他揚聲說:“勝者將得到”他拿出一個小盒子“月宮送來的月華!”
月華?
月華不是被我吃了嗎?
我震驚的看向陸璃。
“請兩邊隊員上場。”
我看著那邊的牛頭與馬面漸漸意識到不對。
“怎么回事?”
“你該上去了。”陸璃望著賽場,冷淡的說。
我突然回過味來。
這月華是月宮的禮物,不明不白的被我吃下去,如果這場比賽不能贏,難不成他們還要剖開我的肚子把它拿出來不成?
也于是我的表情過于好懂,陸璃這廝又開口說了一句:“事關生死,切莫大意。”
又不是我想咽下去的!
我白了他一眼,認命的走上前去。
“唐姑娘,咱們又見面了。”牛頭和善的沖我笑笑。
我怎么覺得他憨厚的笑容下隱藏殺機呢。
“是啊,緣分緣分。”我笑著答,有小聲的說:“一會麻煩兩位大哥讓著我些。”
牛頭也笑道:“好說好說。”
“唐姑娘,你這邊就你一個么?”白面書生開了口。
我疑惑的看著他,牛頭,馬面也是兩個啊?我一個怎么了?
馬面招呼一聲,立馬走上來幾個大漢。
我看著他們那邊的人,默默的點頭。
“那可不成。”白面書生拿出一只筆來“比賽要雙方人數一樣多,才顯公平。”
他憑空勾畫了兩下“唐姑娘還是湊足六人吧,否則時辰到了,自然是牛頭與馬面勝。”
我上哪給你找五個人去?
我只得回頭看向陸璃。
陸璃淡定的看著我。
我幾步走到他身前“人不夠!”
陸璃挑眉看著我。
眾目睽睽之下,我也只能為了保命彎腰“請先生助我。”
陸璃從衣袖中拿出五個紙片人,遞給了還在彎腰的我。
我接過來,回了賽場。
“我湊足六位了。”
我拿著紙人回到賽場。
底下圍觀的一陣噓聲,我惡狠狠的瞪了回去。
白面書生見狀,笑了笑,說了一句“雙方站定,開球!”
我對著那幾張紙片吹了口清氣。
他們順風就長,變成了唐明的模樣。
底下噓聲更甚。
我嘴角忍不住抽搐。
雖然唐明蹴鞠不錯,也不至于一下給我來五個吧……
白面書生把筑球往空中一扔。
我借力上蹬,欲來一手“猴子撈月”。
馬面把勾魂索拿出來,一鉤子使上來,我只能收腳避過,才開局就失了先機。
我看向站在場邊的白面書生,他沖我笑笑,點頭致意。
這冥府的蹴鞠,可以使用武器么?
可我的劍沒帶。
心中一陣懊惱,不得不提起精神,想從中找出破綻,好將球奪回來。
哪知這牛頭,馬面二人毫不放水,一邊帶球繞過呆傻的唐明,一邊還使出勾魂索阻我道路。
我一人要面對勾魂索不說,還要小心身邊撲上來防守的鬼混,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難以施展。
“中!”
圍觀的經不住歡呼起來。
白面書生笑瞇瞇的在常在木牌上記下一數“牛頭馬面得一籌。”
我皺眉。
雖然召了幾個侍者,但這幫家伙與真正的唐明相去甚遠,完全不懂配合與手勢,倒是像群大傻子,半分用都無。
我一人面對對面六人,有些力不從心。
默默思索一會兒,我決定一會只能出陰招了。
開球我是占不到先機,也就不指望了。
那些鬼混沖上來,欲像剛才一般阻我,我趁機攻其腳窩,膝窩,讓他們一時動彈不得。又避過牛頭,馬面二人的勾魂索,將球奪回,一個“流星趕月”,中了一籌。
可后來形式依舊不容樂觀。
線香即將燃盡,我依舊差了八籌。
我轉頭看向場外一直抱著手的陸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