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你是……誰？”

　　秦燁自然認不出這人是誰，這種時候也不可能胡亂裝做認識，否則一旦被對方識破，那才真是百口莫辯。

　　“老狐！真是你？！哎呀，你怎么了？認不出我了？莫不是被銅子糊了眼睛？”

　　來者上前了幾步，用手在秦燁面前揮了一下，那模樣，就仿佛真的是在掀開什么看不見的東西一樣。他所說的銅子，銅同錢，錢又有銀子的叫法，而銀同陰，陰子就是指死后沒有去投胎，留在世間的鬼。

　　他所說的意思，是被鬼障了眼睛，認不出人，也看不見物，類似的情況例如鬼打墻，其實也是被鬼障了眼睛，只是如今因為在地下，而且又在墓穴之中，不能直呼其名諱，更不能提陰啊之類的話，算是一種迷信與職業的禁忌，擔心被這些‘東西’給盯上。

　　“我是老張啊。”

　　然而，在他上前揮手時，秦燁卻下意思地后退了一步，一雙眼睛在火光下，透露出的那種完全的陌生與警惕，根本不似裝的。這不禁讓來者緊張起來，趕緊指了指自己的大鼻子道。

　　“老張？”

　　秦燁狐疑地看著對方，在近處看與在剛才恍惚中看，又有些不同，只見眼前這人理著短寸頭，灰頭土臉的模樣，下巴上還有一顆黑痣，痣上有毛，極為顯眼。

　　“對啊，你想起來了么？你怎么跑到這來了？這有路出去？”

　　老張見秦燁的警惕似乎放下了一些，且眉目中隱隱閃過一道精光，似乎又變回了他熟悉的那個老狐，便不由地松了口氣，旋即打著光火，四處照了一番。

　　“我不記得我怎么到這來的了，甚至之前發生了什么也記不得了，我只記得我們是碰上了不干凈的東西？”

　　秦燁搖了搖頭，旋即盯著面前這個老張，希望能從他的口中得到一些情報。

　　“你啥都不記得了？這可怎么辦！我們可都指望著你帶路出去啊！”

　　老張頓時急了，根本沒想多說什么，而是抹了抹額頭上滲出的汗，憑借著一會功夫，他已經將周圍看了個大概，也明白這處地方，除了自己來時的那個洞外，根本沒有其他任何的道路可以出去，整個空間，除了墻上每個一段鑲嵌著凸起的石頭外（因為有了火光，所以那會散發出一絲熒光的珠子也便看不出來了），就連一樣東西都沒有。

　　“你先冷靜一下！我們還剩幾個人？”

　　秦燁見對方似乎太過浮躁，焦急的模樣，就連自己的問題都沒有回答，而是一門心思想著出去，這顯然讓秦燁更為的被動，沒有情報，一切都是未知的話，他想要通過試煉，無異于是在做夢。既然如此，還不如主動一些，將這些試煉中的NPC聯系起來，將整件事弄清，這樣才能大大增加自己生還的幾率。

　　“額……我們一共進來了五個，除了我，還有三個你的徒弟，之前咱們不是正好進入明殿（冥殿）么？本來好好的，你那個有‘天眼’的徒弟，突然說看到了什么，然后發了狂，咱們想要制住他，結果反而被他給跑了，你當時說了一句‘糟，快將他抓回來’，就追了進來，結果后來不知不覺，我們就都在這里迷路了，別說之前的明殿，就連其他的寢殿配殿都沒見，一直都在繞圈圈似的，我找了好久，還跟你另外兩個徒弟給走散了，這不，看到一個洞，我還以為能出去，結果就碰見了你。”

　　老張聽聞秦燁的話，看著對方那鎮定的眼神，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他深吸了一口氣，才把整個過程大致地說了一下，雖然他說的什么明殿，什么寢殿，什么配殿，秦燁是一個都聽不懂，但這并不妨礙他弄清了整個事情的經過。

　　大概的情況，就是他們一行來盜墓，然后挖好了盜洞之后，下來了五個人，其中有他（老狐），有眼前這個老張，還有他的三個徒弟。而三個徒弟中，有一個是開了‘天眼’（陰陽眼）的，可能是看出了什么，或者干脆就看到了什么，于是就受到了莫名的刺激。

　　老狐估計是見多了這類的事，所以還比較鎮定，率先想到的是控制住對方，然后再弄清到底出了什么狀況，然而卻沒想到那個徒弟竟然會突然變得如此怪異，四個人都沒能制住對方，那個徒弟也慌不擇路地逃進了墓室的深處。而緊接著，眾人為了尋找那個徒弟，便迷失在了這個詭異的墓穴之中。

　　“你們，沒有第一時間想出去？”

　　秦燁似乎對于老張的說辭，并沒有盡信，率先便提出了一個最讓他感到疑惑的地方。

　　“呃……我當時是想退出的，但回去的路，不知何時竟然沒了，所以才……”

　　老張面對秦燁那越發鎮定的目光，支吾著道。

　　秦燁這才恍然，原來不是這群人多么的在意對方的生死，而是退路詭異離奇地消失了，他們沒有辦法，才只能硬著頭皮進來找人。

　　想到這，秦燁不由冷笑了兩聲，因為這類劇情，與他所聽聞的一個盜墓的故事十分的相近，那也是一群人去盜墓，最后因為墓室中缺氧，去的人只逃回了一個，還因為長時間缺氧以及一種霉菌中毒，而后半生都只能躺在床上，每天都被病魔折磨得痛不欲生。

　　這個故事是不是很無聊？說好的盜墓都很刺激呢？說好的兄弟情帶尸體回家呢？

　　秦燁的冷笑，讓老張不由地打了個寒顫，老張雖然也干盜墓，但他并沒有像老狐這樣，能做到廣授門徒的地步，說到底，他也不過就是一個窮得吃不上飯，但又不愿勤勞致富的典型，平日里可能還仗著自己兇悍的面貌干些欺軟怕硬的事，如今一旦遇到了真正的情況，他也只有戰戰兢兢，六神無主的份了。。

　　他會害怕，自然有他的理由，畢竟他這么做，相當于丟下秦燁，一個人逃跑，別管其他的，就這一條，只要老狐出去，在圈里說上這么一聲，估計他以后就只能單干了。

　　盜墓這行，說容易也容易，但說難，也是真的難，特別是一個人干的話……

　　想想那陰森森仿佛另一頭隨時會出現什么的盜洞，想想狹小的墓穴之中，那一口散發著詭譎氣味的棺材，想想開館之后，面對著不知是什么樣的尸身，想想還要將手伸進棺材里，甚至尸體身上，去摸那些陪葬物……

　　這些事，在一個靜謐的，漆黑的，密閉的空間中，一個人去干，可想而知這種壓力，跟你穿著防爆服拆炸彈，沒啥兩樣了，心理承受能力弱的，說不定一點風吹草動，都能嚇死自己。

　　故而，盜墓大多時候，才會多人一組，不僅可以分擔一些工作，更是為了互相之間壯膽。

　　“也就是說，我們下來的路，憑空消失了，而你們，如今也都在這里迷路了？”

　　秦燁冷笑完后，還是很快回過神來，他并沒有責怪對方的意思，當然也輪不到他來責怪，他的冷笑，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并不是沖著老張去的。

　　所以，當下，他還是需要團結對方，然后想辦法先將所有人找到，而且，最重要的，估計就是找到那個有天眼的徒弟，那么接下來，就不至于如此的被動了。

　　想明白這些，秦燁才對著老張說了上面的話。

　　“對，就是這樣，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老張見秦燁只是冷笑，而并沒有責怪自己的意思，心中雖然還是七上八下的，但也沒有過多的狡辯什么，他只希望對方大人大量，至少帶自己出去，至于這墓里的東西，他已經不打算再要求什么了。

　　“我想起了一些，但還有很多都沒印象，對了，我這次帶來的徒弟，是哪幾個來著？”

　　秦燁揉著自己的太陽穴，裝作在勞神思考的模樣。

　　“嗨，不就是你那六個徒弟咯，三個在上面望風，下來的只有老大，老三和最小的老六。”

　　老張此刻只想表現自己，見秦燁問他，便不假思索地道。

　　“我記得發狂的是老六？”

　　秦燁仿佛記起了什么般，接著道。他這么問，自然是有他的依據的，因為按理來說，后入門的，很少會有機會與先入門的一起干活，除非他有著什么非凡之處，不然的話，按照門內平輩待遇，一般應該是123為一組，456為一組。也就是說，這次特別帶著的那個老六，肯定有著非凡之處，所以才會被老狐帶下來。

　　“對，沒錯。”

　　老張頓時松了一口氣，在他看來，秦燁是差不多都想起來了，至于之前究竟是怎么回事，秦燁怎么會失憶的，他才不會去關心這個。

　　“老大叫李什么來著？”

　　秦燁繼續套著老張的話，他的表現不說完美無缺，但至少對于老張這樣的，還算游刃有余。

　　“你大徒弟姓劉啊，叫劉一，你三徒弟才姓李，全名好像叫李強。”

　　老張糾正著秦燁，完全沒發覺秦燁是故意將姓往大的方向去說，并且問題還有極強的誤導性。

　　“還是有點迷糊，不過已經不要緊了，我們先出去，跟他們會合，然后再想辦法離開這里。”

　　秦燁點了點頭，然后對著老張說道，他剛說完，突然發現，老張的背后，那面墻上，除了老張的影子外，還多了一個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