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劉大娘被宋大娘和福娘從被窩拽起。
“死開!”劉大娘想再躺下,再次讓她們兩個拽起。
“宋仙草,福娘,信不信老娘一巴掌能呼死你們”睡的迷迷糊糊的劉大娘很是火大。
“不信”,福娘嬉皮笑臉。
“我……”劉大娘想扇死她。
“我也不信”宋大娘做了個鬼臉。“快套上衣服,我們上縣城去”
“不去,老娘前兩天才去過”
“那可由不得你”
兩人胡亂給劉大娘套上衣服,穿好鞋,拖著她離開屋子。
“阿滿,圓圓,走了”
“好咧”
阿滿和斷舍離難得進城,兩人很興奮,跑在前頭蹦蹦跳跳。宋大娘和福娘架著劉大娘遠遠地落在后面。
山路崎嶇,兩側的藤蔓不時絆著腳,迷迷糊糊的劉大娘被絆了兩次,一下子清醒了。“要死了,進個城,起這么早,至于嗎?月亮還在天上,搞得跟逃難似的”
“不早點去,我的老山參被別人買走了您賠我呀”福娘推著劉大娘走。
“我呸!說的你好像買得起一樣”
“您出的起圓圓去定州的盤纏,我自然也買的起”
“你是說……”劉大娘有點興奮。“宋仙草,你也是這樣想的?”
“想什么想,走快點,還等著水顏閣的掌柜給我看脂粉”
“果然無利不起早”
說著三人不約而同往不遠處的一條小道望去,山路上布滿深深淺淺的車轍子,那么深的車轍子哇!這得多重的貨才能壓出這么深的轍子!
“嘿嘿嘿”
心情大好的三人勾肩搭背,一鼓作氣超過斷舍離和阿滿。
梨村的直轄縣城是平縣,到了平縣,一下子熱鬧起來,街上人來人往。阿滿兩手各拿一個糖葫蘆,吃的嘴角紅彤彤。
“圓圓,很好吃,你咬一口嘛”
“你吃吧,我不愛吃甜的”
“哦,里面的果子不會甜,那我把外面的糖舔干凈,里面留給你吃”,阿滿熱情道。
“別,我看你吃就好”
“這樣好嗎”
“我覺得好”
“那我不客氣了”阿滿大嘴一張,咬下兩顆果子。
劉大娘,宋大娘和福娘三人為先去哪里吵起來,宋大娘想先去水顏閣看脂粉,而福娘要先去藥鋪看老山參,劉大娘則要去糧鋪,上次聽掌柜講阿旺哥的事跡,她還沒聽過癮呢。讓她們各走各的,還都不依,說什么“好姐妹就該團結一心”
突然前面一陣喧囂,疾馳的車馬驚得街行人紛紛往兩側避讓,劉大娘,宋大娘和福娘三人忙著吵架,沒有注意到旁邊,馬車過來時,三人還圍在馬路中間,趕車的男子直接一馬鞭朝她們抽去,斷舍離和阿滿見狀沖上去一把拉開她們。
男子見沒有抽到,又是狠狠一馬鞭甩過來,幾人滾到路旁,避過馬鞭。
驚魂未定的幾人爬起來,整了整衣衫,對著過去的車子破口大罵。
“福娘子”人群中一個小青年拉走她們,“他們是嚴管事的人”
小青年是藥鋪的學徒,她們都認識,福娘都在他們藥鋪進藥,有時候會指點他。
“龜孫子,再讓我見到,老娘錘死他們”
“噓!”小青年示意她別說了,“嚴管事是柳縣令的人,讓他們聽到了,可有的受了”
“老娘才不怕,就是柳縣令來了,老娘照罵不誤,這個破縣令要是什么好鳥,也不會縱的手下管事都無法無天”
小青年越小心翼翼,劉大娘聲音越大。
“哎喲,我的祖宗,就聽小的一回,咱別說了”
小青年嚇得要死,早知道就不拉著她們。
“他們在平縣橫慣了,咱們這樣的人被活活踩死也不過平白丟了性命,你們沒受傷就是福氣,這些人咱惹不起”
“祖母,您別氣了,咱們還要去打聽祖父的消息”斷舍離勸道。
“差點讓這些龜鱉子耽誤了正事,等你祖父回來,得讓他好好收拾他們,還有那個柳縣令也不是東西”
本來要去糧鋪聽段老將軍事跡的劉大娘不知道怎么被福娘說服的,一行人跟著小青年到藥鋪去。
“福娘子”莫掌柜迎出來。
“聽說莫掌柜新得了支老山參”
“福娘子,果然耳目靈通”
莫掌柜說著就把一個土布包攤在福娘面前。
福娘掂起山參看了看,斜了劉大娘一眼,“劉姨,這就是您口中稀罕得不得了的百年老山參”
莫掌柜聽罷趕緊拱手,“哎喲,福娘子,百年老山參都有靈性的,可遇不可求,老朽沒有這么大的福份,這支山參五十年左右,老朽能得之,已是萬幸”
五六十年的山參雖不多見,福娘以前跟著師父的時候,也見過不少。果然又給忽悠了,這半大早折騰的,“劉姨,你個老騙子”
“我也是聽說的”,心虛的劉大娘默默退后。
“聽你自己說的吧”
“莫,掌…掌柜”突然小青年急急忙忙跑進來。
“嚴…嚴管事,朝,我們藥鋪過來”
莫掌柜聽此臉色發白,連忙收起山參揣在懷里,并示意福娘一行人進里屋,“諸位先避一下”
“嚴管事”
“莫掌柜”
透過門簾,一個白胖男子在幾個小廝的簇擁下進了藥鋪。
“這個龜憋子就是嚴管事!”劉大娘罵道。
“噓”,宋大娘捂著她的嘴。
“噓什么噓,老娘就是看他不爽”
“祖母,我們弄出了動靜,會給莫掌柜添麻煩”
嚴管事靠著椅子喝茶,莫掌柜在一旁恭恭敬敬回話。不知道莫掌柜說了什么惹到嚴管事,只見他把茶杯重重放下。“什么,那些藥材你還沒備好”
“莫掌柜,這可是柳縣令要的,別給臉不要臉。”
“莫非,莫掌柜是怕我們縣令不給銀子?”
“嚴管事,哪里的話,給老朽十個膽也不敢”
“既然這樣,就趕緊備好,別磨磨蹭蹭”
“嚴管事,老朽是小本買賣,一時要備齊那些藥材,老朽實在無能為力”莫掌柜給嚴管事解釋。
“你莫掌柜的能耐,我們柳縣令是知道的,要不然你也不能在平縣順順利利開這么久藥鋪,能得柳縣令青睞,多少人求之不得,莫掌柜可要想好了”
“嚴管事,老朽實在是……”
“我就再給莫掌柜一個月,要是再湊不起,莫掌柜這藥鋪也不用開了”說著嚴管事就起身離開,身邊小廝路過莫掌柜時用力一推,莫掌柜摔在地上,懷里的山參掉出來。
“老小子,藏的夠深呀”小廝直接拿走山參,還往莫掌柜身上摸了幾下“今天你把我們嚴管事氣的不輕,這山參就當是賠禮”
看著一群人揚長而去,莫掌柜面如死灰。
里屋,劉大娘掙開按著她和捂她嘴的幾人,一骨碌沖了出去。
“這幫狗娘養的,老娘非打死他不可”
劉大娘要追出去,被福娘和斷舍離拉住了。
“拉著我干嗎,我找他們算帳去”
“祖母,這帳我們是一定要算的,不過,不能在這里算”
喝了一口茶緩過氣來的莫掌柜,擺了擺手,讓她們別管了。
“那老山參白白便宜那些畜生了”,劉大娘罵道。
“老山參要是能填滿他們的胃口就好了,哎,怕他們不能善了”莫掌柜一臉無奈。
“莫掌柜,柳縣令要你做什么?”
“他要買我的藥材,說是買,不如說是送,之前也有這樣,想著我們在平縣做生意,惹不起他們,就閉著眼睛送過去,而這次,你們看看”莫掌柜說著把一張紙遞給她們。
“讓我準備這么多,我就是把藥鋪賣了也湊不起”
“狗娘養的,老娘宰了他們”
“哎,世道如此”莫掌柜嘆道。
離開藥鋪,一行人興致都不高,糧鋪和水顏閣也不去了,直接回梨村。
劉大娘憤憤不平地走在最前頭,阿旺哥要是在的話,那個嚴管事肯定不敢這么壞,阿旺哥回來了,不僅圓圓有依靠,平縣百姓就不用再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福娘也一聲不吭地走著路,對莫掌柜她覺得過意不去,如果不是她要看老山參,莫掌柜也不會拿出來,現在老山參給那些狗崽子拿去了,想想就憤怒。
宋大娘雖然沒有去成水顏閣,不過她也不惱,她從小就知道官場黑暗,避居梨村這么多年,竟然世道還是如此。
如此世道,斷舍離覺得有心無力,只有自己強大起來,才能護好家人,護好在乎的人。
阿滿剛剛也想打那些人的,不過福姨讓她別惹事。
五個人心事重重走在回家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