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科夫三人面面相覷。

　　這是什么名字。

　　“你不想說就不說，裝什么裝。”安德烈嘟囔道，被旁邊的金發少女瞪了一眼。

　　契科夫倒是盯著金發少女看。

　　能把男人劃拉的這兩下算作字的，好像只有漢語了。

　　漢語雖然作為萬邦的官方語種之一，但因為太難，很少有人專門費力學習，遇到的話多是通過翻譯插件解決問題，而他們現在手邊正好沒有這種插件。

　　雖然長得不像，但三人之中只有金發少女祖上有天朝人血統。

　　金發少女的眉毛擰成麻花，好半天才小心翼翼地問：“請問……是人字么？”

　　所以他叫“人”？

　　啊呸。

　　伯勞鳥和老鼠都被帶下去了，現在在場的難道還有不叫人的？

　　罵誰呢！

　　“我排行第八。這么稱呼我就行。”男人笑道。“正好和我的姓氏同音。”

　　“所以您姓巴？巴山夜雨？”金發少女試探地問，并在桌上寫出這個字。

　　男人點頭。

　　“哼。”

　　安德烈冷哼一聲。

　　排行第八，所以姓巴？眼前這家伙是在拿他們當傻子么！

　　忽然間不遠處傳來一聲悶哼。

　　三名青年好奇地望過去，只見一個客人臉色慘白，見那名自稱姓巴的男性也轉過頭去看他，立即落荒而逃。

　　契科夫眼神閃了一下，給安德烈和金發少女發送了只有他們可見的文字信息：

　　——小心，這個男人自帶冰墻。

　　嘶……

　　安德烈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冰墻。

　　這個詞來自“防火墻”，大部分功用和防火墻類似，防止計算機病毒等惡意攻擊。

　　但并不是所有的防護性手段都可以被稱作冰墻，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用得了冰墻。有人甚至認為，冰墻屬于生命體。畢竟如果一種事物能夠根據外界攻擊主動做出反應，擁有一定的智力甚至于自主人格，有的竟然還需要進食和排出體內廢物，那除了不會生孩子，好像跟生命體也沒啥區別了。

　　他們三個人，安德烈是貴族，家族與皇室通婚。剩下兩人也非富即貴，但誰都沒資格使用也沒本事馴服冰墻。

　　再聯想到侍者對他的態度，三人不禁好奇，這個人到底是誰？

　　——不管咱們怎么好奇，除非請專門的賽博牛仔來，否則是別想搞清楚他到底是誰了。

　　契科夫再次傳信。

　　——我不甘心。這家伙肯定有問題。

　　來自安德烈。

　　——那又怎樣呢？大家都是陌生人，彼此留一點隱私空間吧。

　　金發少女這樣“說”著，與那男人寒暄幾句，找到時機恰當地結束了對話，禮貌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安德烈和契科夫見狀，也只能跟著她一起回去了。

　　很快，下一場拍賣開始。

　　等三人再注意到的時候，身后的座位已空無一人。

　　金發少女看了一眼時間，不等第二場拍賣結束就離開了。安德烈和契科夫對坐著也沒啥意思，很快也跟著離開。

　　但出了拍賣廳，想要直接下機的安德烈被契科夫拉住。

　　“跟我來個地方。”

　　“去哪兒？”

　　“你跟我來就知道了。”

　　契科夫不由分說，拉著安德烈穿過數道網關，最后落入一個黑暗的空間。

　　“哪里啊這是？”安德烈搓著胳膊上的雞皮疙瘩，不安地問。身旁的五百萬也是狗毛倒豎，一臉警覺。

　　“這里？就是化肥廠星啊。”

　　“啥？！”

　　安德烈和狗子一起懵逼。

　　契科夫推開他們面前的那扇大門。

　　血腥和喧囂撲面而來。

　　“這……”

　　安德烈瞪著眼前這座無虛席的看臺，瘋狂叫好的觀眾，以及圓形斗獸場內追逐著獵物的獵狗們，說不出話來。

　　但是等等，為什么場地里還有人？正在拼命奔跑的人？

　　“我聽說了，你哥想要爭能夠繼承王位的那個位置，需要大筆的資金。”契科夫爽朗地朝安德烈翹起大拇指，“怎么樣？這里生意不錯吧？要不要再添點股？”

　　****

　　又在班上熬了個把小時，終于到下班時間。

　　宋方火急火燎地走出辦公室，沖上了第一班磁懸浮班車。但等他回到玫瑰街區時，天已經快黑了。

　　太陽已經沉入了地平線，不再照管這片大地。僅剩的光芒蒙蒙籠罩在天邊，隨時都有可能徹底消失。在這茍延殘喘的光亮照射下，街上不管是房子還是人都被拖出了長到變形的陰影，跟著人一起跳躍奔逃，比真正的人更倉皇，顯得分外詭異。

　　到處雞飛狗跳。一路走過來，宋方看到有收拾鋪蓋結果東西被偷了的，有聯系隔壁親朋想要過去投奔結果被拒絕的，又哭喊著想要爬上快要散架的搬家卡車結果被一腳踹下去的，還有骨瘦如柴的臥床病人，羸弱不堪的矽肺病患者，營養不良的大頭小孩，或者躺在黑暗冰冷的窩棚里，或者站在被遺棄的角落中，麻木地望著眼前的一切。

　　福利院同樣被陰影和晦暗的黃昏籠罩。

　　孩童的哭聲和老師干澀的安慰聲混合在一起，在空蕩蕩的走廊中翻滾。

　　門口聚集著一些家長，有的想要闖進門，帶走之前被他們賣給福利院的孩子們。有的則是拽著自己孩子的衣領子，往門口一推揚長而去。宋方于是繞了個遠，敲了敲福利院的后門。

　　院長親自開門。看到是宋方，院長呵呵笑了，看上去就跟平常沒什么兩樣：“菲娜在等著你呢。”

　　“瞧你干的好事！”

　　一間保證不會有第三個人靠近的房間中，紅憤怒地朝宋方吼道。

　　“我是讓你去解決問題的，不是讓你捅婁子的！

　　“去之前牛逼哄哄，結果到了新網吧你都干了什么？什么事情都沒干成，反倒給我們街區招來兩百萬的債務！

　　“兩百萬！就算是把玫瑰街區連鍋端了，刮下三尺厚的地皮一起帶走，也不夠賠的！”

　　“那么，現在消息都傳出去了？”

　　宋方問。

　　“廢話！警署的人挨個上門通知，我想按都按不住！”紅吼道，“現在好了，整個街區都亂套了，那天在網吧里的人一個個都想逃走，不在網吧的擔心沾包也想逃走，沒有一個人還想留在玫瑰街區！你說，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