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云又與張?zhí)禊i練了兩個時辰有余,直到天黑,此時已是饑腸轆轆,又兼天寒,那老漢只在茅屋中大睡,那茅屋搭建之時也是只林楚云一人的棲身之地,空間狹小,根本難以容納兩人同時安睡,沒辦法,他只能讓老漢先睡,自己點起了火,用口糧煮了碗粥。
一時間熱氣蒸騰,飯香四溢,林楚云煮好了粥,盛在了他自制的陶碗里,卻在這時,老漢睡醒了,從茅屋里面出來,坐在一邊直勾勾地望著碗里的粥。
林楚云看到他這個樣子頗為無奈,但想到自己救下他的初衷,便把這一碗粥讓給了老漢吃,自己準(zhǔn)備架火重新煮一碗,一邊端過碗對老漢說道:“老人家,天冷,先吃一碗粥吧!”一邊心里暗暗苦笑道:“這老漢也真會挑時間醒來。”
老漢雙手顫顫巍巍地接過粥,感受的撲鼻而來的飯香和熱氣騰騰的暖意,一時也不知說什么好,林楚云看到他這個樣子,便道:“快趁熱吃吧,別涼了。”
不消片刻,老漢吃完了一整碗粥,但見他緩緩放下碗,坐在了地上,閉上雙眼抬著頭,深吸一口氣,良久才吐出,口鼻之氣在夜晚的空中化作一團霧,如此十來次之后,約莫過了一炷香時間,才緩緩睜看眼,卻見林楚云剛架好了水,點起火來,正在火苗邊瑟瑟發(fā)抖。
老漢開口說了第一句話,聲音略微低沉:“冷呢吧?”
林楚云恍惚間聽到他說話,不由地“啊”了一聲,又點點頭,繼續(xù)烤火。
那老漢捱到他身邊,說道:“你坐下,深吸一口氣。”
林楚云不知他要干嘛,便只好坐下,照他所說的做。老漢又道:“把氣沉到丹田,也就是這兒。”說著,便在林楚云的丹田一指。
林楚云繼續(xù)照做,這口氣沉入腹中,不知為何,腹中開始有了一點點暖意。
“接著將氣息引導(dǎo)至這兒,轉(zhuǎn)一個輪回后,運氣道胸口的膻中,沿著這幾條經(jīng)脈,流向四肢。”老漢一邊說,一邊在他身上指點,林楚云感受到他的指尖每在自己身上點一次,都會有一種別樣的感覺,不是暖也不是寒,仿佛一股不明的力量在身體里流動。漸漸的,他感覺到一絲絲的溫暖,好像不那么冷了。
“好了,呼氣吧。”
林楚云這才長舒一口氣,見那霧氣在自己眼前,幻化作不可名狀的樣子,飄散而去。
“怎么樣,不那么冷了吧?”老漢道。
他雖然確實感到不那么冷了,嘴上卻說:“你吃了粥,自然不冷了,我還沒吃呢。”
老漢嘿嘿一笑:“小兄弟,謝謝你的粥,救我一命啊。”
林楚云無奈道:“不用謝啦,我再煮一碗就是,一碗粥而已,算不上救命吧。”
老漢一笑道:“小兄弟,你不知道這一碗飯,對我有多重要啊,河洛大旱三年,我已經(jīng)七天沒吃東西了。”
“河洛大旱?”林楚云疑惑道。
“是啊,前年還有幾滴小雨,去年至今年,河洛之地滴水未下,糧食都旱死了,尋常人家里的口糧,早就吃完了,我是逃荒逃出來的,千千萬萬的人都已經(jīng)餓死了,走到此地才得一口吃的,我都以為我也要死了。”老人說罷,長嘆一口氣,“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小伙子。”
林楚云這才點點頭。
老頭不再說話,只是望著月色下的遠方,冬天的月亮,仿佛在人間播撒寒光,讓人越發(fā)的冷。
林楚云煮好了粥,正吃了一半,卻見那老漢又捱回了茅屋,繼續(xù)倒頭睡了。
看他這樣,林楚云不好說什么,只是感嘆自己今晚要沒有地方睡覺了,此時不同于他剛進凌云門之時,還可以將就一晚,外面寒風(fēng)凜冽,長夜難熬。
沒辦法,他又試著按照剛剛老漢說的步驟,深吸一口氣,運至丹田,沉吟片刻,再運至膻中穴,在膻中穴運轉(zhuǎn)之后,再流至全身,如此數(shù)次之后,果然暖和一些,但這長夜漫漫,不知該如何是好。
“那就練劍吧!”他心道,反正也無事,三日之后輸了比試,給韓揚磕了頭,從此認他做大哥,往后的日子,比這寒夜難熬多了。
長嘆息,也無妨了。
他便在夜色中練起劍來,一招一式苦苦琢磨,一遍遍重復(fù)著。直到又過了一個時辰,身體也開始發(fā)熱,反而沒那么冷了,但覺有汗微微滲出,在月色中透著一股白霧,宛若畫境。
不知過了多久,他耳邊聽到一個聲音:“你這么練劍,這輩子也不會有長進的。”
“啊?”林楚云一看,是那老漢不知何時已經(jīng)醒來,坐在了茅屋門口,看著他月光下的身影道。
“你懂劍法?”林楚云疑惑地問道。
老漢道:“劍法,我當(dāng)然懂。”
林楚云苦笑一聲道:“行了老人家,您就別逗我了,不會是得了傷風(fēng)腦子壞了吧?您要是懂劍法,怎么會被韓揚這樣的小鬼欺負了?”
老漢沉沉道:“你知道我是誰么?”
“不知道。河洛之地的一個莊稼漢吧。”
老漢一拍腦門,無奈笑道:“我叫江北鶴,江湖人稱,劍鬼?”
林楚云一哂笑道:“劍鬼?我看我才是活見鬼呢,老人家,您還是先睡會吧。”
“誒你這小兄弟,怎么就不信呢?”老漢感到自己被質(zhì)疑,不由地起身,朝著林楚云走過來。
“江湖上,我聽說過劍仙顧白,劍圣李宗元,但凡有名的劍客,我都聽說過,歷數(shù)各大門派,玄清門、太白門、嵩陽門、包括我們凌云門,還有乾坤會、靈音寺、青虎幫,當(dāng)然,您肯定不是清水門的人,這些個名門大派,個中好手,哪個不是在江湖上響當(dāng)當(dāng)?shù)娜宋铮赡氵@‘劍鬼’的名號,我還真沒聽說過。”
“嘿嘿,不錯嘛小兄弟,小小年紀(jì),對江湖上的事兒懂得很多嘛,不錯,我這‘劍鬼’的名號,確實不怎么響亮,但沒聽過不是因為我不行,是你的道行還不夠深,再往前三十年,你絕不可能說出今天這樣的話來。”老漢一笑,對著沉沉的黑夜長舒一口氣,仿佛在懷念曾經(jīng)的那段江湖往事。
也不知是真的還是裝出來的。
林楚云看他說的煞有介事,便道:“老人家,您要真是您說的什么‘劍鬼’,怎么會被韓揚這樣的人給欺負了呢?”
“誒,小兄弟,你不懂啊,再厲害的高手,也要吃飯啊,餓到眼睛的都看不見路的時候,別說劍神劍鬼了,就是玉皇大帝也得認栽啊。”
“那,您的劍呢?”
“早當(dāng)了換口糧吃了。”老人說到此,神色黯然。
其實此刻林楚云已經(jīng)信了一大半,但他靈機一動,道:“我可不信,不使出您的劍法來,光憑嘴上吹牛,可當(dāng)不得真,你說你是‘劍鬼?’,那我還是‘劍魔’呢,哈哈。”
說著,便把手中的木劍朝他擲去,自己又從旁拿起一支長又直的樹枝當(dāng)做劍,朝著他一劍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