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千分之一秒，是凝聚到極致的能量釋放。

　　第二個千分之一秒，是無窮無盡的神通駭然出竅。

　　第三個千分之一秒，是移動堡壘和護航艦隊功率開到極限的防御系統出現大面積的熔毀。

　　僅僅千分之三秒，卻讓西門戎在主觀感受上有“漫長”的大起大落，而在這短暫的時間內，收集到的數據可以用“爆表”來形容。

　　“不計其數的白色盲蝦、黝黑蝸殼們未曾做到的事情，卻被妖化巨人輕易做到。非同凡響，值得研究！”這一輪“神通大爆發”是結結實實地毀掉了兩艘星塵級無人戰艦，重創了十余艘，水滴探測器的損失更是可以用慘不忍睹來形容。然而西門戎在“肉疼”之外，更多的是那種研究者的興奮。

　　“無論是那種憑空讓攻擊‘消失’，還是極為猛烈的爆發，都符合其‘妖廷大殺器’的身份……我很好奇的是，你們能力的上限到底在哪里？”西門戎把一個計劃發給了闌珊，后者在百分之一秒內明白了前者的用意。

　　“不要用多的能量去攻擊妖化巨人，而是嘗試從其體內抽取能量……西門先生放心，這個我最擅長了！”闌珊在機械造物的輔助下開始了大范圍的繁霜式冰凍攻擊，由于機械造物可以源源不斷地幫她運走轉移的熱量，這沒有后顧之憂的冰凍怎一個“爽”字了得，艾莎、吉安娜、青雉在這一刻附體，她不是一個人在戰斗，她不是一個人！

　　距離移動堡壘最近的那個妖化巨人在極短的時間內被厚重的寒冰覆蓋，它在掙扎，不斷撕裂那礙事的冰層，但剛剛碎裂的冰層會在極短的時間內重新凍結，由于凍結速度趕上了破壞速度，一時間竟然相持不下。

　　闌珊的心神被勝利感、成就感所籠罩，盡管那只是非常短暫的時間——被寒冰所困的妖化巨人陡然發出赤紅色的輝光，盡管溫度算不得很高，但熱的洪流源源不斷。法術實體維持的冰層在堅持了十余秒后敗下陣來，確切的說，那根本不像是融化，而是在某種詭異的神通之下極速崩裂。

　　“我失敗了……”黑發琥珀瞳的少女幽幽地說道。

　　“不，你成功了。”西門戎一臉的真誠。

　　闌珊本來還想說一些“不要安慰我”之類的話，卻沒想到西門戎并不與她爭論，而是直接數據糊臉。早已被神機營大將軍調教成“數據控”的小丫頭片子很快明白了這意味著什么——妖化巨人詭異神通的大幕，已經被掀開一個小角了。

　　“不是吞噬，不是煉化，而是隱沒……這些妖化巨人，本質上都是大號如意囊？”闌珊重復著西門戎的猜測，覺得豁然開朗，不過這并不能改變妖化巨人大殺特殺的現狀，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又有一艘星塵級無人戰艦被擊破，至于倒霉的水滴探測器，更是成了易損品。

　　“按照現在的消耗速度，至多十五到二十分鐘之后，神機營的遠征力量就會徹底崩潰，考慮到那強大的牽引力量，撤退也是癡心妄想。”西門戎平靜地描述著凄慘的戰局，就仿佛這些事情和自己毫無關系一般，然后他居然笑了，笑的對外人來說有些沒心沒肺。

　　然而小丫頭片子很顯然不算“外人”，她再次極快地猜出了西門戎的意圖——“要賭一把，是么？”

　　“確切的說我不認為這是賭，畢竟按照計算，成功率在百分之五十到六十之間。不過為了保險起見，我和你都有必要做一件事——把意識全部撤回墨潭沼。”

　　“好的。”

　　同時擁有多個肉身，意識可以分散的處于多處，也可以集中在一起，這種仔細想想很逆天的事情，對于闌珊來說已經是非常熟練的技能了，而且把意識撤出一個肉身不等于就失去了對這個肉身的控制，她仍可以用遙控的模式進行操縱，雖然在“延遲”上會有一定的懲罰，但好在這種模式下分身徹底變成了消耗品。

　　“好了，這樣就算我們位于移動堡壘內的肉身徹底毀滅，也不會有什么嚴重的后果，至于淵魁甲……我可以保證在最差情況下，它也能有一塊足夠大的血肉逃出來，重塑妖魄。”沒了后顧之憂的西門戎操作大膽起來，一系列主動向著妖化巨人接近的行為怎么看怎么像作死。

　　但闌珊明白，這都是計劃的一部分。

　　六個炮手依然按照西門戎的指令，逐步提升著火力密度，然而四個妖化巨人無論怎么被打，都是“照單全收”四個字，因此當西門戎啟動一種古怪的攻擊模式，“打炮六人組”普遍把這當成了“死馬當活馬醫”。讓一堆拖著長長“尾鏈”的彈藥消失在妖化巨人體表之時，西門戎和闌珊開始采集數據。

　　“之前我對如意囊做過類似的試驗，也就是通過連接物來銜接囊內和囊外會是什么效果，結果是你確實可以用過一條線去拖動放置于如意囊內的物體，但某些復雜的信號卻很難在囊內和囊外之間傳播，如果那個物體是活物，則放入到囊內的部分會直接死去，囊外的部分存活，當時我就想到了一個解釋這種古怪行為的猜測，現在……就是試驗的一部分。”

　　“那些彈藥和尾鏈都是活物？”

　　“沒錯，基于有機纖維、金屬膠體和高分子溶液的人造生物而已，和妖廷的血肉造物、妖化的巖石差的十萬八千里，被妖利用的可能性無限接近于零。不過它們有最基礎的信息記錄功能，恰好適合用作‘探針’。”

　　剛才有四十七枚“探針”沒入妖化巨人的體表，其中有二十九枚在瞬間失去了聯系，剩下十八枚中，最皮實的一根堅持到了零點四七秒，這種消耗的速度并不利于詳盡數據的采集，不過沒關系，西門戎有……數量！”

　　數量繁多的“探針”仍在朝著四個妖化巨人攢射，在其他的炮火覆蓋映襯中，確實像是某種作用不甚明顯的奇門武器。而當耗費“探針”的數量超過五百的時候，搜集的數據已經足以構筑一個簡單的模型，而當耗費探針的數量超過一千之時，一個相當嚴格的擬合公式已然出現，當耗費探針的數量超過三千之時，妖化巨人防御神通的秘密，已然解析。

　　“可以肯定的是，這些妖化巨人體表并沒有足以嚴重扭曲空間的神通，但如果簡單的把它們歸類為‘大號皮實版如意囊’，也有失公允……如果非要用一個比較直觀的比喻，那就是這些妖化巨人的體表其實處于某種類似妖力構筑的‘擬彈性形變’狀態，外界的強力攻擊會被隱沒、儲存，到一定程度時瞬間反彈釋放，造成一波神通爆發……”

　　又有一艘星塵級無人戰艦和多艘水滴探測器被妖化巨人擊破，移動堡壘表層也出現多處可怖的崩坍。現在的妖化巨人甚至找到了效率更高的攻擊模式——兩個巨人持續性地使用“牽引”，另外兩個則專心搞破壞，神機營遠征力量的損耗速度還在不斷增加之中，甚至可以說在十分鐘內就是徹底玩完。

　　當倒計時縮減到七分鐘的時候，西門戎提出了一個解決方案——妖化巨人隱沒傷害的上限未知，自身能源的上限為之，所以無論是通過能量攻擊還是能量抽取的方式都難以將其擊敗，而這些妖化巨人到目前為止唯一顯露的破綻就是……判定機制。

　　“注意一點，妖化巨人對于你制造的冰層的態度并非‘隱沒’，而是非常直接的毀壞，比較合理的推測是它們并不是不能隱沒冰層，而是覺得直接破壞冰層更加‘合算’。這很顯然是一個攻擊判定上的漏洞，也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在移動堡壘內部，內里已經沒有心智，完全處于遙控狀態的闌珊肉身一臉面癱地坐在那里，而與此同時，她在墨潭沼的集中了全部心智的肉身則眉頭緊鎖，全力冥思苦想之中——“……冰層，不被判定為需要隱沒，但本身遠遠不足以直接擊破妖化巨人的防御……這真是進退兩難啊……”

　　下一個瞬間，闌珊的腦海中涌現出了一個可能的解決辦法，剛開始只是游絲般的細微，卻在接下來的剎那中極速地成長。隨后，興奮的笑容出現在小丫頭片子圓圓的臉龐之上。

　　“西門先生，我有辦法了，一定能夠擊破這些妖化巨人的辦法！”

　　西門戎在腦海中翻閱著闌珊的“計劃書”，神色不變：“很好的想法，但是建立在一大堆尚未驗證的猜想之上，所以我無法斷定這個方法是否有用，成功和失敗的幾率，五五開吧。”

　　“我想我們可以試驗多次，只要成功一次就可以了。”

　　“就現在的情況看，一旦這次試驗失敗，那我們就只能主動毀滅艦隊，從深巖堡積累戰艦再來了。”

　　“……那至少也要試驗一次，畢竟還是有成功的幾率的。”

　　“那是當然，我的小姑娘，等下我會給你一些宏觀操作上的權限，你不要有任何負擔，放心去做就是。”

　　“我想……我不會讓您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