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月亮上伸下的觸手,輕易沖破了大氣層,將罡風層撕爛撕碎,徹底平息。它們搖搖晃晃,扭曲伸展,像是惡心的蛆蟲,表面深處黏糊糊的黃橙橙的惡心的粘液。
觸手的頂端裂開,張開了四個嘴唇的大嘴,滿嘴的尖牙利齒隨著觸手的落下,轟然刺入了地面。
更多細小的觸手從其表面生長出來。
它們,與它的牙齒,一同貪婪地吸食其地下的和空氣中的魔法元素。
整個圣羅大陸天地動蕩,風云劇變,地震火山在各地不斷爆發。
人們感受到身上似乎壓了千斤重擔,壓迫空氣鉆進他們的身體,將他們體內的魔力擠出,壓榨他們的每一寸神經,每一分精力。
遠古地精城市遺跡,明云雅突然出現,左手提著干干瘦瘦的光明神,右手提著同樣干瘦的、微綠的臉色換成了病態的蒼白的阿彌斯。
阿彌斯已經昏死過去,但光明神在被明云雅放下后直接在地上蜷縮成一團,面孔猙獰恐懼,一雙眼睛似乎瞪得似乎要掉出來一般,嘴角吐著口水,嘴里低吟著:“我的力量!我的力量!都消失了!”
“怎么了?”明云雅環視了一圈周圍,發現周圍的人皆面露痛苦,趴在地上捂著口鼻握著脖子不斷掙扎。
“瑟琳娜說,她感覺到有什么力量在壓迫自己,將自己的魔力強制抽出自己的身體。”江原回答道。
他看了眼外面的觸手——恰好有一根觸手落在了他的旁邊。江原能清楚地看到這根觸手表面的褶皺。
他說道:“應該是這東西造成的。這東西在吸食這個世界的魔法元素。”
地精城市的冰封正在融化,生長在周圍的植物正在枯萎,土地正在沙化,天空電閃雷鳴,龍卷狂風在江原能夠看到的地方就有四個之多,更不用說在他看不到的更遠的地方。
“那是什么?你能分析出它的構造嗎?”明云雅問道。
江原搖了搖頭。“一切都是未知元素。”
他看了看陷入了痛苦中的瑟琳娜。“隱藏在這個世界背后的那個力量打算毀滅這個世界。”
“為什么?他們創造了這個世界又要毀滅它?”
“因為我們。我們的出現打亂了這個世界。或許更準確的說打亂了他們的計劃。從卡亞正式實施他的計劃開始。”
“卡亞……”明云雅頓了頓。“他死了。”
“不!他離開了。”江原將衛星從南方探測到的數據發給了明云雅。數據直接在她的意識中展開。“卡亞利用創神之盾和假云城汲取的能量傳送到那個宇宙產生的時空波動,隱藏起另開辟的一條新的隧道。我能夠發現,光輝也能,但他沒有阻止。”
“他們也沒有阻止。”明云雅指了指天空。
江原笑了笑,道:“或許這就是原因吧?創神之盾和假云城的能量融合引起了他們的注意。如果光輝想要阻止他,就必須要面對他們。但是……”江原蹲下身,手摸著瑟琳娜的額頭。她的額頭異常冰涼。她面色慘白渾身發抖,嘴里不斷哼出微弱的痛苦的呼聲。
江原脫下了自己的外套蓋在了她的身上,然后看向天空,道:“我們必須阻止他們。不管怎么說,我不能看著瑟琳娜就這么死了。”
明云雅露出了曖昧的笑容。“你心里,還是沒那么絕情呢。但是問題是,你行嗎?你在這里已經失去了一切了。”
江原展開雙翼,呼地一扇,風吹亂了明云雅的長發。
“我還沒有失去一切,別忘了我自己本身就是用來戰斗的兵器!”
驀地,雙翼一拍,江原騰空而起,不斷地進行短距離超距移動,快速逼近那個連接了天與地的觸手。
能源核心瘋狂運轉輸出,將他的身體載荷撐到了極限。
雙翼變幻,刀刃飛旋,閃耀著光芒,如同一只只小精靈,不斷變換隊形,向觸手迅猛馳去。
十萬片刀刃拼成了一把更大的刀刃,直接斬在了觸手上面,沒有拖泥帶水,切豆腐一般將觸手直接斬斷。落在地面的部分轟然倒地,接入天空的部分也很快的收了回去。
刀刃再次組成羽翼回到了江原的背后。江原看著那只觸手回到天空,他突然感覺有些不真實:
來勢如此驚天動地,卻被他輕易斬斷。
“就這樣?”江原心中問道。他甚至已經準備好了面對海水般的敵人激戰數十小時。
這一根被他斬斷的觸手回到了天空,沒多久,他看到更多的觸手也開始從地面脫離向天空回升。
他看著他能看到的所有觸手,好像逃兵一般,搖搖晃晃結束了從圣羅大陸抽取魔法元素,如同開始時的倒帶,回歸了天空。
“就這樣,勝利了嗎?”江原不敢相信。
但沒人這樣認為,至少遺跡中的絕大部分人,所有不認識不了解江原的人都沒有這樣認為,他們只知道是江原將那樣強大的吸食魔法元素的敵人趕走。
觸手停止了吸食魔法元素,所有人都開始好轉起來。
他們歡呼起來,為這個陌生人吶喊。
“有這么容易嗎?”帕里奧回到了龍的形態,飛到天空,用龍的視力看向了更遠的地方。“看起來像是這樣。”
但作為龍族族長,直覺告訴他事情遠沒有這么簡單。
“阿彌斯大人,您是否見到過這樣的??????魔獸?”多瑞絲問阿彌斯。兩人的面色還是有些蒼白。
“沒有。”阿彌斯搖了搖頭。“上古時期沒有這樣的生物。”
瑟琳娜看向塞壬,又問他:“你們深海有沒有類似的記載或者類似的生物?”
塞壬同樣搖頭:“深海古怪的生物很多,但是這種的,很明顯不屬于深海,如果我們的先祖曾經在深海遇到過這樣的生物,或者這樣的生物曾經出現在深海,我們海族怕是就像剛才一樣被奪走了魔力。”
沒有得到答案,幾人最終將目光投向了安靜在一旁站立的明云雅。
瑟琳娜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拖著疲憊的身子走近了她,稍微猶豫,剛要問,意識中就聽到了明云雅的回答:“我沒見過這樣的生物,我們的世界也不曾有過。而且我懷疑這東西究竟是不是生物。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它的存在,就是為了克制你們的魔法。”
“為什么?你怎么知道?”瑟琳娜有些驚慌的問道。
“因為它出現的時機太巧了。”明云雅回答道。
瑟琳娜不明白明云雅所說的時機太巧是什么意思。是創神之盾的爆炸?還是其他?
瑟琳娜在意識中問了明云雅,卻沒有得到明云雅的回答。
遺跡之外,江原落在倒下的那段觸手上,看著自己切開的截面,看到了里面在一米厚的皮膚下面,是一整塊魔晶。
魔晶中的魔法元素正從江原切開的斷面流失。
江原的手在炙熱的光滑的截面上摸過。
“如此簡單的結構??????是我對魔晶還沒有研究透?還是這個魔晶與圣羅大陸的魔晶完全不同?還是這一層皮膚的作用?切開的魔晶流失魔法元素,這種現象從未見過。”
被切開或者通過其他物理方式破壞的魔晶,只會形成更加細碎的魔晶,而不是魔法元素通過斷面流失。魔晶只有在質量達到0.6微克的時候才會自然成為魔法元素揮發。否則,魔晶只會保持固態穩定,并且在任何壓強和溫度下都無法改變。
帕里奧降落在他的身邊,化為人形。
他看到觸手內部的魔晶,只是哼了一聲,說:“這么多的魔晶,若是被貪婪的人看到,非得哄搶一空甚至為此大打出手不可。”
“這么多魔晶,盡管還在流失魔法元素,但其中的魔法元素的量和純度仍不可小覷,對你龍族也有說不盡的好處。怎么,你就不動心嗎?”江原笑道。
帕里奧直接吐出了一口火焰,將魔晶撞成了無數碎片。帶著魔法的火焰加快了魔晶的魔法元素流失。
“這是這東西吸食天地間的魔法元素,取自天地間的東西,就當還給天地間。”帕里奧說道。
“呦!想不到你還挺注重環保。”江原開了個小玩笑。
火焰漸漸熄滅,讓一人一龍驚訝的是,那段觸手的皮膚卻在帕里奧熔金化鐵的火焰下安然無恙。
“竟然沒有把它燒成灰燼!”帕里奧大為震驚。
心中不服,剛要再吐一口火焰,剛到嘴邊的火焰卻被江原突然喝止,直接一道黑煙從嘴角噴出。
“專門對付魔法的東西,是不會被魔法毀滅的。”江原說道。然后他望著天空,喃喃自語:“是因為我不屬于這個世界,使用的不是魔法的緣故嗎?”
嗡!
一道聲音炸然在天地間響起。
江原抬頭望去,卻看到一只眼睛赫然出現在天空。
這只眼睛不是由云霧構成,而是一個真真切切的眼睛,有眼瞼,也有血絲。
江原還未反應過來,從那只眼睛上突然落下了一道光將江原籠罩。
這光扭曲了空間,在閃爍間,將江原帶去了不知名的角落。
“你們是誰?”在這個黑暗的空間中,江原的聲音不斷回蕩。
“漏洞!”一個聲音突然響起。
江原轉身一看,另一個自己不知何時出現在自己身后。他陰沉著臉直視自己。
“無法計算的漏洞!”“江原”陰冷地對他說道。
“你是誰?”江原問他。
“這是我的社會實驗。”他回答。“你是漏洞,無法計算的漏洞。你打亂了我的實驗步驟,破壞了我的實驗結果。無法得出有效結果的實驗必須被終止!漏洞必須要更正!”
“實驗中止,漏洞更正?你的意思是,你要毀了圣羅大陸,還要毀了我?果然啊!”江原冷笑著。他展開雙翼,呼地一扇,卻有一道力量將自己拽回了原地。
他回頭一看,卻發現自己的雙手雙腳還有自己的雙翼都被鎖上了鐵鏈,連他的刀刃都無法砍斷的鐵鏈。
“數據空白,魔法元素無法進行有效更正!魔法效應種類未知!空白破壞者!該死的人權保障阻止!竟然又派出空白破壞者!為什么防御機制沒有起到作用?你應該被元素紊亂癥消滅才對!”他似乎憤怒了,走近江原,大手鉗住了他的脖子,緊緊用力。
“你將這一切都作為你的社會實驗?真是可恥的渣子!這種實驗有什么意義?”江原突然發難,右手沖破鐵鏈的束縛,將對方一拳砸倒。
剛要再來一拳,又一根鐵鏈突然飛出,索性將他的整個身子包在了鐵鏈里面。
“不穩定的空白能量體系!不!未知能量體系!無法識別魔法效應場!你不是空白破壞者!難怪!空白破壞者不會也沒有能力進行創神構造!你是誰?竟然要破壞我的實驗!你是不是想要通過創神構造來奪取我的實驗結果?”
對方的一句句逼問下,捆綁江原的鐵鏈纏得更緊。江原甚至聽到了自己的肋骨斷裂的聲音。
“創神構造?你說玻爾茲曼大腦?”江原體內的納米防御機制開始逼迫他的身體分泌腎上腺和多巴胺。
“你!是誰?”“江原”憤怒大吼,江原身上骨頭斷裂的聲音就像是鞭炮一般,他的一條手臂已經被擊碎,但其他部分在納米防御機制和弧光結構下勉強保護。
“我,是??????”
“他是我的執行人。”
又一個江原突然出現,輕輕一拍,江原身上的鐵鏈瞬間消失。
“你是誰?”“江原”驚駭地退了兩步。
那個江原微微一笑,身上放出了光芒。
黑暗的空間后方,江原的后方,突然有光芒沖破黑暗。
在耀眼的光明中,有一個模糊的輪廓漸漸從空蕩蕩的天空中漸漸出現。
“我,是光輝啊!”
那個輪廓射來了一道光。
然后,萬物歸于平靜。
魔法元素重歸圣羅大陸,飄蕩在太空中,連接著月亮的觸手蕩然無存。
江原再次踩在了松散的土地上。
他看著天空中的那只眼睛成為了石頭漸漸碎裂掉在地上。
光輝發射的那道光在蕩遍了圣羅大陸后沒有停止,繼續向著深空前進。
然后在這個星系的邊緣驟然消失。
在宇宙的更深處,連續的光不斷爆發,在持續了數十秒后逐漸平息。這些光或許需要數十萬甚至數億的時間來到圣羅大陸。也有可能不需要,畢竟江原還不知道這個世界的魔法元素還能夠做到什么樣的事情。
江原回頭看去,發現那個熟悉的輪廓已經消失。
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那個裝著諾亞主機的口袋。
發現口袋已經冰涼。
拿出主機,看到表明運行良好狀態的指示燈已經熄滅。諾亞已經不再運行。只有上面的顯示屏上流動著這一句話:“通道準備就緒,隨時可以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