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后，張守瑜請李光弼、辛云京、高辰等人入大營。
積石軍中軍大營之中，張守瑜在張獻恭的攙扶下，坐了下來。
“繼積石軍之戰后，諸位又在九曲之上大勝，獲得對我軍有利的情報。張某在此恭賀諸位，也為此戰戰死的將士傷悼。收復九曲，指日可待，未來的九曲，一定是屬于我大唐的！”
坐下的張守瑜，拱手向李光弼、辛云京、高辰等人說道。因為傷勢在身，聲音并不是中氣十足，但卻有著壯心。
“我的本意是與辛將軍、高押牙一同前往九曲，打探敵情，然后歸武威稟告王帥。沒想到與吐蕃鏖戰在一起，幸得高押牙的勇猛和謀略，化險為夷。當真是國之良將！”
李光弼開口向張守瑜說道。
“我一直認為高辰的成就遠超于我，現在已經應驗！”
張守瑜點頭說道，他認為讓長子張獻恭追隨高辰，確實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此時高辰是押牙，但張守瑜敢確定，一旦高辰回到武威，立馬會轉換成另一個身份，很有可能被王忠嗣外放到某一軍，做軍使，或者守捉使。如高辰這種功績，外放成鎮將，那就太屈才了。
“都是將士們不惜死，我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高辰拱手向眾人說道，語氣謙遜。
“將士們稱你為‘九曲飛將’，自是服你，你的功勞之最，也是沒有爭議。虎賁鷹揚，鳳翥還遠嗎？”
張守瑜笑道，臉色看起來也好了許多。
“大丈夫光明磊落，我確實期望有那一天。”
高辰直言不諱的說道。
高辰想富貴，但不會被富貴沉醉。如果沒有到達“富貴”，就無法步入朝堂。
隨后，眾人討論一番軍情，和九曲之戰的一些細節，沒有參戰的將軍，恍若身臨其境，熱血沸騰。
半個時辰之后，軍情討論完畢，李光弼語氣一轉，問向張守瑜道:“這幾日張將軍傷勢是否有好轉？”
“承蒙李將軍關照，現我可以坐立，傷勢已無大礙。”
張守瑜雙手放在膝上，端坐說道。
“今日我想向張將軍告別，回武威向王帥復命！我軍務已完成，是時候帶領高押牙等離開了。”
李光弼再次拱手，向張守瑜說道。露出告別的寓意。
“縱有不舍，也無法挽留。不知李將軍何日啟程？”
張守瑜頓了一下，向李光弼問道。
“明日一早啟程！”
李光弼回復張守瑜。
“好！屆時別忘了帶上犬子。”
張守瑜向李光弼道。
“令郎是可造之材！只是他去了武威之后，就沒有親近之人照顧李將軍了。”
李光弼猶豫一下，說道。
“身為將領，哪有那么矯情？有些將士和我受了一樣的傷，卻連家人一面都見不到，我知足了。”
張守瑜看了一眼眉宇間有愁容的張獻恭，撫摸他的手道:“昔日漢代名將李廣親手將三子李敢送往戰場，李敢初次作戰，就敢率領數十騎沖突匈奴萬騎，這是勇氣啊！為父不敢比擬李廣，但是希望你能功蓋李敢，能像漢代周亞夫、陳湯、趙充國一樣，被后人立書著傳。”
“孩兒謹尊父命，不辱我張家名譽！”
張獻恭“撲騰”一下跪在地上，向張守瑜拜道。
“張將軍，高押牙，令子就托付給你們了。”
張守瑜向高辰和李光弼拜托道。
“鶴立雞群，終究是鶴。璞玉需要雕琢。這是張將軍的選擇，要有所準備。”
李光弼回復道。
“我怎么會不知道呢？我張家世代為將，守衛邊疆，也是我張家兒郎的職責！”
張守瑜面色凜然的說道。
“如此就好！”
李光弼點了點頭。
而高辰則看著張獻恭，若有所思！
心腹、耳目、爪牙都是一名將領應該具備的。
高辰從軍的第一個目標是將，他需要一批能為他披荊斬棘的親信，不僅能為他搖旗吶喊，而且還能為他沖鋒陷陣。
張獻恭在歷史上非常有名氣，其將種出身，而他則是布衣庶族，不知道能否駕馭張獻恭這一匹千里馬？
……
轉眼間，太陽即將落山。
高辰邁步登上積石軍的最高處。
積石軍城中最高處是一座佛塔。高辰剛來到積石軍時，便被高聳的佛塔吸引。
直到進入積石軍之后，才知道積石軍之中，有一座寺廟，叫做多福寺，寺中的佛塔七層，是七級浮屠，也是唐代佛塔標志性建筑。
因此，常人稱這座佛塔為多福七級浮屠。
后世高適有一首詩，叫做《同呂判官從哥舒大夫破洪濟城回登積石軍多福七級浮圖》。
塞口連濁河，轅門對山寺。寧知鞍馬上，獨有登臨事……
高辰讀過這首詩，所以對登上這座七級浮屠有了興趣。
莊嚴的七級浮屠，矗立在軍城之中，非常獨特。
隨高辰一起登上七級浮屠的，還有高辰的同鄉趙懷平。
此時的趙懷平已經是積石軍的騎將。雖然是低級將領，但好歹步入將領的門檻。趙懷平還年輕，前途不可限量。
七級凌太清，千崖列蒼翠。登頂之后，一切都好美。只可惜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高兄離家已經快一年了，是否思念家鄉！”
趙懷平情難自禁，向高辰問道。
“思鄉之情，對邊塞將士來說，就如洪水決堤，越想越愁，還是不想為好。”
高辰開口向趙懷平回道，言語不言而喻。
“唉！也不知道何時才能與家人團聚！”
趙懷平哀嘆一聲。
從軍早已滿三年，但是偏偏這個時候唐、吐蕃關系愈演愈烈，大戰一觸即發。即便是身為騎將，也無法回到萬里之外的家鄉。
“明年！大唐與吐蕃會決戰于青海、九曲。一起努力吧！屆時衣錦還鄉，懷平兄與父親妻子團聚，我也和我的家人兄弟團聚！”
高辰向趙懷平安慰道。
“高兄每戰必先，我怕失去了你，去了武威之后，你一定要保重啊！”
趙懷平握著高辰的手說道:“你我相約，一起歸鄉。”
“你我相逢就是緣分。我十分信命，我也相信自己的命，請懷平兄放心！”
高辰面色嚴謹，向趙懷平說道。
“我期待高兄與我再并肩作戰的那一刻！保重！”
趙懷平說這一句，算是向高辰告別了。
鴻鵠高飛，太遠！
日暮，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