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伯兢兢業業地伺候了慕容恒，事無巨細。

　　邊塞的冬天來得格外早，嚴寒交加。

　　莊子上送來了許多跑山雞，說是管家娘子瞧著王妃喜歡，特意留得最肥美的幾只送進王府。

　　在灶間燒雞的時候，旁邊褪下的雞毛堆成小山。應季過冬的新棉花特別貴，棉商串通一氣哄抬了物價。

　　往年元笙還在王府做閨女的時候，也不常出門，嫁進城主府之后，隨時要出門與王府的掌柜對賬，免不得迎著風雪跑來跑去，小荷抱著暖爐走進屋子，將燙燙的暖爐遞給元笙。

　　不小心觸到元笙的冰涼涼的手，“王妃，您怎么又碰冷水，不管怎么說也不能不顧自己的身體。”

　　“知道啦，小管家婆。”

　　“小荷，你去幫我找幾個奴婢過來。”

　　“是，王妃。”

　　把人找過來之后，元笙讓她們在旁邊看著，“都看清楚了嗎？用溫水洗，加些香料去味，或是橘子皮浸泡的水也可以，像本宮這樣在水中抓捏，在水里擠壓出羽絨服內的大量空氣。用雙手在水里抓捏羽絨的各個部位，直至揉捏干凈，反反復復。把大部分水空凈，再放入干凈水里沖投幾遍直至投凈。好了，開始吧。”

　　“安逸，去幫本宮收集大量的雞鴨鵝毛回來，記住，要細小的絨毛。按著一文錢一斤的價格多收集些。”

　　“是，王妃。”安逸雖然不解王王妃要許多臭烘烘的羽毛干什么，但是主子有令，做屬下的就要盡忠職責。

　　慕容恒走進寢屋，元笙正在燈下挑著光縫制衣衫。下午送來洗凈的羽絨正好能給慕容恒縫制一件外袍，估摸著她家王爺的身量，做了一個下午。

　　“你回來啦，用過飯沒有？”元笙抬起頭看了一眼。

　　“在軍營里吃過了。”用鐵線輕挑紅燭，燈芯燃燒得更歡快。

　　難得與元笙獨處，慕容恒靜靜坐在一旁。過了不久，元笙縫合完領子上最后一針，收了繡線。

　　外袍繡著君子蘭，里是用羽絨做內襯，抖了抖衣袍，“過來試試，不合身我在給你改改。”

　　任由元笙在他身上擺弄更衣，穿上身，肥瘦大小剛剛好。元笙滿意地笑了。“還有些羽絨，天色不早了，眼睛有些乏，明兒個再給安伯和容媽做條羽絨被，老人家風濕嚴重，早早做條厚實的被子也能舒舒服服過這個冬天。”

　　瞧著小妻子神色疲憊，“這么辛苦，你身子弱，這些活計就交給下人來做。”握著元笙的手，似寒氣入體。

　　“今年的年頭你也知道，棉花在府里的用度極度欠缺，用羽絨來代替也能省下不少費用，況且羽絨做出來的棉衣棉褲和被子又輕又薄又保暖。”聞言慕容恒又心疼又身與榮焉。

　　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揉著酸痛的肩，困意猛地襲來，抵擋不住。小荷送來熱水，慕容恒親自給元笙凈了面，更了衣。吹了燈相擁而眠。

　　身邊的呼吸漸漸平緩，慕容恒披著外袍走到屋外，“影。”

　　“主子。”

　　“通知風九，加緊暗衛特訓，受訓之人再加一倍，把梁山帶進黑風崖急訓，兩月后讓他憑個人本事進風字組，訓練完畢直接跟在王爺身邊做特衛。”

　　影毫無波動，就像是一個只會聽命于慕容恒的機器。

　　安伯提著燈籠，看著樹梢上輕微的顫動，對慕容恒有些猶豫，“王爺，這……”

　　拿出令牌，“傳令給雷字組，加快工具和機械制造，春字組繼續搜尋孤兒女童特訓，純元直接負責，暗中蓄勢，隨時準備戰斗。”

　　軍令如山，聽者不可違。

　　影接過銅鑄楚字令牌，單膝跪地。消失在夜空中。

　　“王爺，籌備了這么多年，突然這么大動作，恐生不利。”安伯擔憂，受老主子所托照顧，一定要保護小主子的安全。

　　慕容川背著手走近，“我慕容家何懼公孫家皇權。當年若不是家主心存善念，退位讓賢，如今這天下早已姓了慕容，哪有這流離失所，百姓哀鳴，無家可歸。恒小子，放心去做。”

　　“爺爺。”

　　安伯無奈，“老將軍教訓的是。”

　　慕容川霸氣側漏，“長孫小兒只顧自己尋歡作樂，朝廷每況愈下。長此以往大祁恐會滅國。”精光一掃慕容恒。

　　“大祁是我祖同長孫一族打下來的江山，長孫若是坐不穩，那就換我慕容家來坐一坐。”

　　安伯跪地，“王爺英明，慕容列祖列宗在天之靈一定會保佑王爺奪回皇權，一統天下，旗開得勝。”

　　月光照在三人身上，折射成影子，只是一瞬間，風云突變，這江山的擁有者，還不知真正的主君就要到來。

　　元笙還在屋子里睡得香甜，絲毫不知月色下的密謀即將改變整個天下。

　　命運的齒輪轉動，便不可再做任何更改。或許你只是想要平凡簡單的生活，但是上蒼已經為你開辟一條康莊大道。或許你正享受榮華富貴，眾星捧月的日子，卻不知后來的你是風餐露宿，凍死街頭的下場。真是一個神奇的東西。

　　黑暗即將過去，曙光在天邊迎接光明。

　　仍活在自己的小日子里的元笙，整日同繡娘們在一起做做繡活，描描花樣。

　　慕容恒的軍營里收到一批軍裝冬衣，寒冬臘月太過迅猛，士兵領到的冬衣棉花只有薄薄一層，如今這送來的新一批冬衣質地輕盈，行走方便不笨重，絲毫不費力氣。

　　軍營處處都在討論他們這位小王妃是仙女姐姐下凡拯救所有人。

　　士兵冬季套著鐵甲，元笙就做了個羽絨背心穿在鐵甲里，還有一條羽絨棉褲，褲腳緊緊束起扎進戰靴里，再也沒有冬風跑進褲腿里寒風刺骨的冷。

　　不知道誰喊了一句，“王爺，兄弟們今年能過個暖冬，王妃占最大的功勞，還請王爺攜王妃入營，當面感謝王妃，請王爺恩準。”身上穿著帶著橘子香氣的羽絨軍衣，是母親在燭臺下一針一線縫補衣衫的樣子，還有母親的味道。

　　“柱子，你想家嗎？”

　　“想，我想我娘了。”

　　“王妃真好。”

　　人群中聽見有人喊話，頓時聲音連成一片，整整齊齊，“請王爺恩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