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陡然從夢中醒來,一滴淚從眼角滑落,幾縷黑發被汗水粘在臉頰上。
夢,又是那個夢,是誰的悲傷透過夢來傳達,久久沉入夢中無法自拔。
相思坐起來,一摸頸后都是汗水,起身給自己換了一套衣服,才走出房間就見到老陶在日光下曬草藥。老陶是瀛洲的土地,看著是仙風道骨,據說是仿的三清廟里太上老君的樣子變的,他本身是一只藥缽,真稀奇這年頭什么東西一不留心都能成精,像相思一樣的樹精,以及人參啦這等還算常見。
瀛川下的地區濕熱毒蟲橫生易生瘴氣,老陶垂憐此地人民,日常處理事物外還兼職此地的赤腳醫生,山下村落的人們有個頭疼腦熱的就會上山求藥。
老陶見到相思就開始嘮叨,“我說小相思阿,這日頭都曬屁股了,你怎么才起來。”
“你還說呢,我又做噩夢了,你給配的安神散一點兒用都沒有,庸醫,庸醫!”相思氣嘟嘟的望著老陶。
“嘿,我說你一個樹靈成精的丫頭,不過百年修為,還教訓起我來,早就說了你那不一定是夢,是留念是印象。”老陶自顧自的搗鼓著草藥說道。
“哎呀,煩死了,有什么好留念的,我就是我咯,這么痛苦一定不是我的活法。”相思擺擺手
老陶又道“你可別不信,你的原身就是一顆相思樹,是人們的情絲所寄,能化成靈說明你收到足夠多的寄托還有一部分是你本身的愿力。”
“愿力,愿力是什么,能吃嗎?”相思坐在小凳上,用手托腮認真地看著他撥弄昨天才采下的三七。
“哈哈,你這吃貨,還真給你說對了,愿力能食之,還可增長修為。”老陶轉過身來,看相思的可愛模樣,用手中的分草藥的竹柄敲敲她的腦袋。
相思趕蒼蠅般揮手趕走老陶的騷擾。
“好吃嗎,不好吃,吃它干嘛?”相思站起身來朝日光舒展身體,伸了個懶腰,頓覺身心舒暢。
“不說了,今日村里有趕集,晚上還有戲看,我回來晚了,你自己解決晚飯啊!”相思說完提著自己的小腰包就拍拍屁股走人。
老陶平日里就寵著她,只叮囑她小心點兒,晚間早點回來。
老陶看著她蹦蹦跳跳遠去的身影搖搖頭,心想也不知能寵她到幾時,仔細算算日子,天庭任職調令日期將滿,如果自己走了,相思該怎么辦,她自己是個不著調的,整天沒心沒肺的只知道吃喝玩樂,唉,是不是應該讓她出去見見世面,正所謂‘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沒見過世面的妖怪以后給妖子妖孫吹牛皮都沒素材。
老陶打定主意,待相思回來教她行走江湖技巧,讓她出去歷練一番,如果機緣巧遇她能夠修成正果,在天庭相見也是一件好事。
未曾想諭旨來的如此之快,天際悄然劃過一道金光,老陶正在品嘗自己搗騰出來的晚飯,見屋外金光耀眼,出門見到空中懸著一道諭令。
瀛洲土地陶藥仙任職已滿,速回天庭述職。
老陶見到諭令即刻跪下三叩首,漂浮與空中的字片刻便消失了。
老陶回屋沒了吃飯的心思默默收拾自己的行裝,一盞枯油燈靜靜等候相思。
相思今天很開心,村頭今日擺的戲十分熱鬧,相思逛了半天集市買了一些零嘴和小玩意兒,看戲熱熱鬧鬧的,相思看的歡喜以至于回來的有些晚,今晚烏云蔽月上山的路又黑又難行,相思從腰包中掏出螢火草引來漫天的螢火蟲精靈,將她們擠成一個燈籠狀一路提著照亮。
半山腰間人眼可見的螢火之光點點連成一條絲綢,環山而上。
相思走到茅屋柵欄門口,將腰包中的螢火草都掏出來,撒在空中,忽而還是一盤散沙狀的精靈們,集中在一起編織成一張網的形狀,將螢火草兜在其中,滿載而歸,搖搖晃晃的飛走了。
相思告別了螢火蟲,開心推開柵欄門,發現院里一片漆黑。
“老陶,老陶,怎么不點燈呀,院子里好黑阿!”相思喊著老陶,見沒有動靜進屋一看,老陶端坐在屋里,嚇了相思一跳。
“嗬,你怎么不作聲阿,嚇我一跳!”相思捂著胸口道。
老陶面容嚴肅,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她,那種眼神看得相思發毛。
“你干嘛這么看我,我這回可、可沒有偷你私房錢。”相思心虛的開口。
老陶開口道:“我要走了。”
相思問:“去哪兒?走訪周邊村寨嗎?你去吧,我在家里等你。”
老陶氣的一笑,“小丫頭,我走了就不回來了。”
相思皺起眉頭,發現事情并不簡單“為什么?你不會是在外面給我找后娘了吧!”
老陶“……”什么亂七八糟的
老陶耐著性子說“我在此地任職已滿,要回天庭述職。”
相思先是一愣而后心生一陣恐慌,“那我怎么辦?”
老陶起身走到相思面前,看著這個他一手帶大的女孩,從一個嬌嬌兒長成如今的少女模樣,他與相思之間的情意堪比父女,他伸手摸摸相思黑鴉鴉的頭發。
“今后你自己獨自外去游歷,一定要小心,我的那些寶貝你都留著,明日將曬好的草藥贈予村民,你也離開此處吧!”
相思滿眼慌張和不舍,“我能去哪兒阿,我從出生就在這兒,真正和我接觸的人只有你。”
老陶安撫她道:“相思你現在修為較低,不如出去游歷一番,若能有奇遇能修成正果,天庭相見,說明你我之間緣分未了。”
相思伸手抱著老陶,如同雛鳥尋覓父母的懷抱。
“好了,游歷在外切記,不要主動招惹麻煩;三十六計躲為上策,不要輕易逞強,一定記得小命要緊!”老陶一邊安撫,一邊嘮叨生怕相思沒聽進去。
“嗯”相思眼中含著淚,顯得楚楚可憐。
老陶縱然心中有千萬個不舍,也無可奈何。
“三道保命符你要收好,危急時刻土遁千里。”老陶千叮萬囑咐,最終化作一眼慈祥,小相思希望我們緣分未盡,終有相見一日。
老陶當晚就離開了,相思一人獨自坐等天明。
第二日一早,相思按照老陶的囑咐將草藥送給需要的村民們,然后回屋收拾自己的行囊,相思打開籬笆的門,站在門口戀戀不舍的看著這里的一切,她的痕跡遍布著整個院子,籬笆下一圈的小花是他們在山上采草藥時,在山中偶然發現的,門口剛種下不久才抽出嫩枝條的樹,是為了夏日能在樹底下乘涼喝茶……
一切的事物才剛開始,不想結束的如此倉皇。
相思最后深深地看一眼這個充滿她回憶的院子后,轉身離開,淚還在眼中,路已在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