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我們都回到車里休息,我突然對周公瑾說:“拜托你照顧許笙是我最壞的打算。其實我心里還有一番盤算。”
我的話吸引到了周公瑾,他將椅背升起來,看著我說:“你說說看。”
“做事之前先慮敗,最壞的情況我們已經(jīng)有了應對之策,那么我就要說說我的反擊。”我清了清嗓子,肚子有些餓,就拿起包里的火腿腸吃了,問周公瑾吃不吃。
他一瞪眼:“等會再吃!”
我努力的將口中食物咽下去,喝了口水對他說:“敵人的就是朋友!我萬一被抓,我在法院那里會直接反告李暢伙同沈河謀奪我岳母腎臟,然后你來說服小秦全力助你!畢竟,這件事萬一成功,那么花月集團必然分崩離析!得利最大的就是伍林集團,他們相斗這么多年肯定不會放過這次機會,這樣,在政府官員層面,還有取證方面必然有力量會支持我們。這樣,我綁票沈河之事似乎就成了正當防衛(wèi),藏匿在這個大案件中,也就可有可無了。”
我說完,眼睛里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這樣的我似乎已經(jīng)不像我自己了,我都沒發(fā)現(xiàn)。
周公瑾看向我的眼神中,仿佛有些我讀不懂的光芒。我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眼神沒有絲毫躲避。
這不是陰謀,我沒有要害周公瑾的意思。這也不是陽謀,因為周公瑾完全可以脫身離去置之不理。這只是我單純的反擊計劃,沒有絲毫的陰謀論在里面。
唯一改變的就是周公瑾由幕后掌控變成和人拼刺刀的戰(zhàn)士。
周公瑾并非沒有任何變通的退路,他完全可以退居幕后,由伍林集團暗中出面操控。這點我能想到,周公瑾也必然想到,但是我沒有提出來。
周公瑾突然笑了!他說:“你是子彈,小秦就是槍,你們都有一個共同目標,就是干掉花月集團!我嘛,不想當這個槍手,可以讓‘槍’自己去找槍手嘛!”
其實,‘槍’就是檢方、律師、媒體,甚至是刑偵組。
我對他豎起一個大拇哥,“這都是最壞的打算。如果沈河全都說了,計劃可能會有所變動。”
晚夏郊外的清晨,地上都是濕漉漉的水珠,我和周公瑾都是紗巾蒙面,面具罩臉。
我們沒吃早餐,小便都是尿在瓶里,一切和我們有關(guān)的東西都不會留在現(xiàn)場。現(xiàn)在的科學技術(shù)實在太發(fā)達,警察可以輕易地在附近找到我們遺留的痕跡,一旦這種含著DNA信息的東西殘留,就是鐵證!
沈河有醒轉(zhuǎn)的跡象,我拿了一瓶新水澆在他臉上,見他慢慢醒轉(zhuǎn),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被綁在椅子上,極力掙扎。
“我要是你,我就不會費這種功夫。”我的聲音在他身后響起,聲音沙啞低沉。
“你們到底要做什么!我孫兒到底怎么樣了!”沈河臉色一變,他回憶起了發(fā)生的事情。
“他好不好嘛都取決于你,那小家伙才五六歲吧?你說我們抓來能干什么?賣給黑煤窯當窯奴嗎?”我輕笑一聲,順便給他點個醒,不合作,你孫子就慘了!
“你到底要我做什么!你倒是說啊。”沈河吼道。
“你想招惹周圍的人過來?不必白費力氣,方圓一公里是沒有人的,否則我們也不會選擇這里。”我頓了頓,“為了你孫子,你是不是什么都肯做?”
“我……”沈河神色為之一怔,“我只是一個醫(yī)生。”
“當然,你不僅是個醫(yī)生,還是市醫(yī)院首屈一指的大內(nèi)科主任!我要你做的也是你做醫(yī)生能力之內(nèi)的事情。”
我看他神色復雜,接著說:“看來你已經(jīng)想到了,不錯,還是同樣的事情,幫我朋友換個器臟。”
“什么器臟,什么同樣的事情,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沈河搖頭道。
“哦,是嗎?難道我的要求和李家有什么不同嗎?”我低下身子,在他耳邊輕輕說。
沈河臉色大變,他扭頭看向我,入目卻是一張白色的鬼臉面具。
“你是誰?”沈河厲聲問。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錢,你有能力,和李家跟你的合作一樣,我出錢你辦事,神不知鬼不覺,我好你好你家人也好。”
我見他神色有些意動,又接著說:“你放心,你絕對安全!我以后還得靠你不是?你看,你和李家合作這么久,不是也沒事兒嗎?”
“我怎么知道你會不會事后會不會殺人滅口?”沈河問。
“哦?那李家殺人滅口了嗎?”我問。
他沒說話,在他的眼睛里,我看得出猶豫和掙扎。
“半年前的手術(shù)是給李紅巖做的吧?”我突然問。
他下意識反問我一句:“你怎么知道?”
我心里一喜,把我在腦海中推斷許久的分析說了出來:“知道這事兒不難。且不說我們自己的偵查網(wǎng),李暢最近半年一直在公眾的視線里,無暇顧及這件事。而李紅巖自從半年前就開始去馬來西亞出差考察項目,至今未歸。這也符合術(shù)后修養(yǎng)的時間,不會讓人看出有做手術(shù)的痕跡。”
“我還知道腎臟的來源正是一個叫柳紅梅的女人,對吧?”我突然又問。
“這你都知道?”沈河大驚。
我笑了,聲音有些詭異。“你可以說一些我不知道的。”
沈河由驚恐變得有些沒落,又突然變得復雜,他牙齒咬的咯吱咯吱響,像是心里矛盾沖突爆發(fā),直接暴露在臉上。
“不,不能!”他臉上青筋暴露,神色更加猙獰,整個身體顫抖起來。
我耳朵里隱藏的耳機響起周公瑾的聲音:“不好,這家伙可能有潛藏人格分裂。”
我看向沈河身后的窗外,口型詢問:“我怎么辦?”沈河的正前面有隱藏的攝像頭,周公瑾正是從監(jiān)控畫面中看到沈河不正常。
“如果你是真要換器官的,肯定要打斷他,但你只是套話的,千萬別打斷,我估計他這是心中的正念和惡念交戰(zhàn),如果正念勝了你就賺了!”周公瑾的話很在理,我只好等待著。
我從來沒有見到過一個人居然可以這么復雜,同樣的一個腦子,怎么會有不同的思維邏輯,難道是人身體里潛藏不同的靈魂嗎?
我沒有打斷沈河,靜靜地等待著。
外頭的太陽越來越高,不知是我耳中的蟬鳴還是外頭樹上的,感覺越來越刺耳,我漸漸有些不耐煩。
好在,沈河打斷了我。
“你死了這條心吧!我不會再給你們做事了,也不會給李家做事!”沈河的目光凝視著我。
聽到這話,我的心里也有些復雜,“你這是要做一個好人?”
“對,讓你們失望了吧?哈哈哈!”他有些瘋癲有些苦澀。
“那你當初為什么會答應李家的要求?”我問。
他神色有異,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我:“你知道嗎?我本來還有一個孫女的!”
我豁然站起:“你還有一個孫女!?你是說……”
“對,她已經(jīng)死了。”沈河現(xiàn)在更像一個老人,灰暗的臉龐上寫滿了痛楚,“肇事者是一個醉酒漢,判了七年。”
“你能給我說說你和李家所有事情的經(jīng)過嗎?”我問。
他的眼睛無神,焦點在虛空處,聲音低沉:“六年前,有一個人找到了我,要我?guī)退鲆慌_手術(shù),我告訴他,做手術(shù)直接走正規(guī)流程就行了。他說,不可以走正常程序。”
“這人是誰?”我問。
“李暢的保鏢阿維。我問他為什么不可以,他說是一臺換腎手術(shù),需要從活人身上取下來,換到另一個人身上。我當時就拒絕了,他直接走了。我當時以為這是有人在惡作劇,也就沒放在心里。”
他神色變得更加痛苦:“可是,我不知道,我的拒絕直接害死了我的孫女!”
“他們找人撞死了你孫女?”我問。
“對!僅僅一個星期,我孫女就被撞死了,被一個酗酒的男人撞死的,起先,我以為是一場意外,可是阿維又出現(xiàn)了,他告訴我說,如果再不合作,下次直接讓我兒媳婦帶著身孕消失掉!”他的臉上先是恐懼又變成了憤怒!
“于是你答應了他們的要求?”我又問。
沈河眼中噙著淚看了看我,反問我說:“如果你失去了孫女,然后又要面臨著失去孫子和兒媳婦,你會不會答應他們的要求?”
我沒有說話,易地而處,我真不知道我會做什么決定,沒有什么好指著的。
“有一天,阿維告訴我,過兩天會有一個叫年輕人車禍入院,讓我對他進行搶救手術(shù),并趁機換了那人腎臟儲藏起來,合適時候再做腎臟移植手術(shù)。我當時特別緊張,一直在等待一個車禍入院姓洛的人。可是兩三天過去了,并沒有見到姓洛的車禍患者。后來我才知道,他們撞錯了一個姓陳的人。”
“直到三個月后,那個姓洛的車禍患者被送了過來,送來的時候快死了,沒能搶救過來,我趁機換了這人的腎臟。第二天的時候,我被阿維派人抓了,不知道他們用什么手段,竟然將那顆腎臟偷了出來,見到李暢的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是要我給他做了腎臟移植手術(shù)。”沈河似乎感覺到了命運的擺弄,自嘲道。
“姓洛?難道他也是A3血型?”我皺了皺眉,心里嘀咕,難道這個血型的人都住在HM市嗎?
沈河看了我一眼:“原來你不知道姓洛的是誰啊?”
“我應該知道嗎?”我稍稍遲疑一下,判定自己說的沒漏洞才說出口。
沈河眼睛瞇起來,他上下打量著我,思考著什么:“你應該不是想要換什么器官吧,我不信你們也有稀缺血型,這樣的幾率太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