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控室在總局三樓，一進去就看三個人目不轉睛圍著一個大屏幕看，屏幕上的時間飛速劃過，畫面也很快跳轉。

　　湯小旺站在最靠門的邊上，見顧南行拎著蘇傾的包進來，先是愣了一愣，幾秒后很快反應過來，上前幫自家老大把包放好。

　　“調到了么？”

　　“調到了，”調監控的警員一邊回答一邊快速打鍵盤，“可是老大，鍋爐廠那邊占據了城郊一大片地方，上頭對這個釘子戶工廠很感冒，監控安了幾百個，一個個查，至少得三天?！?p>　　“不用全部都查，”蘇傾眼睛盯著屏幕，“以工廠為中心兩公里為半徑的地方直接忽略，重點查排污口邊上的居民區?！?p>　　蘇傾的聲音把握十足，調監控的警員聽了都不自覺回頭，看清楚是上周那位邊做手術邊聊天的醫生后，立馬動手照做。

　　顧南行看向蘇傾，“判斷依據？”

　　蘇傾勾了勾嘴角：“如果是我，我會選一個被發現后能直接處理尸體的地方?！?p>　　顧南行看著她正要說句什么，一邊的警員大聲說：“老大！找到了！”

　　顧南行看向屏幕。屏幕上的時間顯示11月2日23：48，是在一個排污口附近，距居民區兩個巷子后，通往主城區高速的拐角。

　　看畫面視野大小和清晰度就知道，這個監控應該年紀很大了，它掛在一個昏暗的路燈上，燈光不好，能照到的范圍十分有限。在時間跳到23：50時，地上突然出現一個人影，他抽著煙，慢慢走過來，突然不知道怎么了，他回過頭，然后倒回去走到監控找不到的地方。

　　監控沒拍到兇手的樣貌，但看地上交疊的影子，死者與他做過一番斗爭，可最終敗下陣來，影子逐漸變成兇手一人單方面的毆打，鮮血從監控外流入監控內，淌了一地。毆打持續了大約一刻鐘，兇手停下來，看影子他似乎把尸體抱起，撞進了一個袋子，再沒了蹤影。

　　所有人看完，一臉沉重。

　　兇手是有預謀作案，他知道監控的位置，也知道鍋爐廠邊上的貧民區根本不會有任何人在意，更不會有誰報警，最后連作案現場都未處理。

　　手法太過殘忍，態度太過猖狂。

　　顧南行皺著眉，沉默半分鐘后，電話響了。

　　“老大，車備好了?！?p>　　“好，”顧南行掛了電話，叮囑小旺，“繼續查其他監控，有情況打我電話。”

　　“是?！?p>　　蘇傾看完，眸子也暗了一暗，但她很快恢復過來，拿起一邊的包，“那你們辦案，我先回去了?！?p>　　“想去就說想去，”顧南行轉身看她一眼，“跟上?！?p>　　蘇傾看著他的背影，搖搖頭一笑，跟了上去。

　　從主城去往郊區是非常遠的，更何況是那片多年無人問津的舊社會土地，公路翻修都沒完工，就讓地皮裸露在那，一路顛簸，隨著路越行越遠，郊區與主城的差別就越明顯，等接近鍋爐廠，就完全讓人感嘆這竟然是現代社會存在的地方。

　　老舊到近乎快要倒塌的居民樓緊密建在一起，有的甚至沒有屋頂，這些房子中間偏東的位置有一個巨大的工廠冒著黑煙，周邊有幾個排污口，化工臭味和腐爛的惡臭混雜在一起，充斥著整個地區。

　　這個鍋爐廠早在四十年前就說要拆，但產權者死活不同意，沒辦法，只能作為京西城繁華的唯一例外留到今天。廠子邊上居民區的人早就搬去了主城區，房子一搬而空，所以無處可去的流浪者和沒錢的外地人為了不付房租，都住在這，如今與其說是居民區，不如說是貧民窟。

　　城郊這邊極為安靜，下午三四點的光景，這里十分空曠，看不見什么人。警車開進這里就把車頂懸著的警燈取了下來，按照監控員發來的定位，來到了居民區邊上。

　　他們幾人從車上下來，一路跟著導航走，重新把死者走過的路走一遍，拐過兩個巷口之后，走入一個十分黑暗的路口，而抬起頭，果真看見了選在失靈路燈上的監控。

　　警員把手電筒打開四處查看，強光一照，墻壁上已經干涸的血漬立馬引入眼簾，蘇傾看著一頓，正要上前去，不知腳下踩到了什么東西，她蹲下身去把東西撿起來。

　　顧南行把光照過去，“是什么？”

　　蘇傾仔細看了看，站起身來，“這就是作案現場了，”她把手里的東西遞過去，“死者缺失的門牙。”

　　那顆牙齒擺在掌心，上面殘留著若有若無的血跡，還蹭到了一些地上的泥油花瓣。

　　顧南行會意，對旁邊的警員說：“你們留在這，我去旁邊看看?！?p>　　他關上手電筒走出巷口，迎面而來的是數棟破舊的居民樓，他剛要回頭，就見蘇傾攔住了一個經過的老人。

　　“不用擔心，我們不是記者，您住在這么？”

　　老人頭巾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眼神躲閃，“啊，是啊?！?p>　　蘇傾指指剛剛出來的小道，“您去過那邊么？”

　　“去那邊做什么？”老人疑惑地說，“那邊死的人可多了，我不想死?！?p>　　“去那就會死么？”

　　“我們這，每天自殺的被殺的多得不得了，像這種黑咕隆咚的巷子，除了想死、找死，還有那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年輕人，沒誰去的，”老人說完，覺得晦氣一般呸了兩聲，看著蘇傾擺擺手，“你們城里人快走吧，這不是你們來的地方。”說著，她小跑似的，一邊回頭看一邊遠離他們。

　　“這里的人對謀殺都習以為常了，”蘇傾盯著老人背影，“死者最后出現在監控里的樣子就像在散步，穿的也是平常衣服，大概是這里住戶。兇手也許是看清這點才選擇在這動手。”

　　“這里的住戶，”顧南行抬頭望了一圈居民樓，“只能一家家看了，”他對蘇傾勾勾嘴角，“想先去哪棟？”

　　蘇傾笑著指了指對面那棟三樓有發過火災跡象的樓棟。

　　顧南行一笑：“正合我意?！?p>　　他們二人走到那棟樓前，十分默契地沒有從一樓開始詢問，而是直接走到三樓那間貌似有過火災的屋前。他們對視一眼，敲響了房門。

　　可剛敲一下，這門就應聲開了。

　　門沒關？

　　蘇傾疑惑地看一眼門鎖，確定沒壞，才輕輕把門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