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是個誤會,漢子抱起孩子就走。
儲君冤枉了人家,自知理虧,這時候也不能袖手旁觀,趕緊招呼周琮毅跟上。
看到漢子又把大衣給孩子蒙頭上,趕緊阻止他。
“大叔,這樣不行啊!他燒的這么厲害,應該散熱。你再蓋,體溫升太高,熱氣散不出來,可危險了。”
大叔看儲君把衣服拿走,忍不住問,“發燒了不是要捂汗嗎?”
儲君把衣服遞給周琮毅,趕緊小跑跟上,“捂汗也要分情況,他手腳冰涼,頭上滾燙,身上一絲汗不見,這就表示體溫還會繼續升。這時候不能捂。”
“你咋知道的這么清楚?”
儲君腳下一頓,信口胡謅,“聽我媽說的。”
難道我要告訴你,我是兩個孩子的媽,經驗豐富嗎?
怕他再問,她趕緊轉移話題,“這到底是誰家孩子?怎么讓你抱出來看病?”
“我這人熱心腸唄!我鄰居家閨女的孩子。聽說這閨女嫁到省城去了,婆家還當大官呢。”
儲君對漢子的自夸不置可否,這么大年紀還沒結婚,一言不合就動手,怎么看都不像老實人。
她心里還有些疑問,“大叔,剛才你看到我怎么不理人啊?”
說不理人已經是很委婉了,這大叔對她簡直是避之如蛇蝎。
大叔嘴角一抽,趕緊否認,“沒有!我就是著急給孩子看病,沒顧上。”
當然要離你遠遠的,誰不知道,你是佛祖罩著的人,掉下懸崖也沒事。青天白日的天都黑了,雷打的轟隆隆的響,佛祖都顯靈了。不管真假,離你遠遠的就對了!
儲君看大叔一臉的言不由衷,知道他沒說實話,也不問了。
接下來的一路,大家忙著趕路,不再說話。
在泉子崖看到玩水的鐵蛋兒,儲君過去問他,“鐵蛋兒,你爺爺在家嗎?”
鐵蛋兒看到儲君身后的周琮毅,特別高興,隨口回一句,“不在,去大隊院了!”
“周大哥,你最近怎么沒跟儲奕出來玩兒?我們還想跟你玩捉迷藏呢!”
他身邊的小伙伴也都跟著點頭,“是啊!是啊!”
周琮毅一怔,“哦,儲奕最近忙著學習呢!你們想玩,那明天下午吧。”
“好誒!”幾個皮小子高興的拍手。
鐵蛋兒滿臉期待的看著他,“周大哥,我們今晚上要來照螃蟹,你也一起吧?”
周琮毅有些疑惑,“照螃蟹?”
跟照知了猴一樣嗎?螃蟹也能照?心里好奇的要死,面上卻只矜持的點點頭,“好。”
儲君一聽李爺爺在大隊院,也不管這些小子,讓周琮毅和大叔直接去李爺爺家。她自己先跑了。
大隊院在大爺家東邊,就在出胡同口的大陡坡下邊,算是村子最東邊了。泉子崖在村子西南邊,這距離可不近。
好在李爺爺家跟她家只隔了三條胡同,都在村子中間位置。從大隊院過去,不算遠。
儲君跑到大隊院,找了幾個辦公室沒見人,終于在大舅的辦公室窗外看到了李爺爺。透過窗戶,只見他和大舅正喝茶呢。她敲敲門進去,把事情簡單一說,大舅趕緊去院子里推車。
李爺爺年紀大了走不快,大舅騎車帶他走大路,儲君自己抄小路往那跑。
等她到了李爺爺家,正好看到李爺爺給孩子打小針。
李爺爺一邊忙一邊念叨,“造孽呦!孩子燒成這樣不早來,再晚點,就燒成傻子了!”
大叔一聽,也后怕的不行,“這都燒兩天了,孩子他姥爺姥娘一直在家給捂汗。今天燒迷糊了,我們村大夫正好不在。要不是我抱著孩子就跑,這會兒估計還在家等呢!”
打完針,李爺爺又拿出酒精,讓漢子給孩子擦手心腳心耳后腋下。儲君也跟著幫忙。
大家一通忙乎,孩子的體溫才慢慢降下來。
李爺爺又讓給孩子喂水。這一喂可不得了,水沒喂進去,孩子就醒了。看了一圈沒見媽媽,哇的一聲哭了。
幾個人頓時傻眼,大叔趕忙抱起他哄,李爺爺找出鐵蛋兒的玩具槍給他,都不管用。
這樣哭下去也不行啊!儲君讓大叔抱著他去院子里溜達,她給他唱兒歌。
“兩只老虎,兩只老虎,跑得快……”
剛開口,孩子哭聲一停,睜開眼睛往后看儲君。大家一喜。
“哇……媽媽……”他又開始大哭。
兒歌換了一首又一首,直到她唱到,“小兔子乖乖,把門兒開開,快點開開,媽媽要進來……”
他又停下哭聲,越過大叔的肩頭看著儲君。
儲君沖他咧嘴一笑,他嘴巴一癟,又要哭。
她趕緊接著唱,“就開就開我就開,媽媽回來了,快點把門開……”
男孩聽到歌聲又安靜下來,一直盯著儲君看。原來,他喜歡聽小兔子乖乖。大家都松了口氣。
儲君只好單曲循環,一直唱。中間周琮毅給男孩喂了三次水,他都聽話的喝了。等到儲君的嗓子都沙啞了,他才趴在大叔的肩膀上迷迷糊糊的睡了。
周琮毅趕緊遞給儲君一杯水,讓她喝。她感激一笑,咕咚咕咚得喝完。她覺得自己再也不想唱兒歌了。
這時,一個女人氣喘吁吁的跑進院子。女人二十幾歲,扎著馬尾辮,長的白凈漂亮,氣質文雅。可能跑的急,幾縷發絲掉下來,在臉頰兩邊隨風飄蕩,更添了幾分嫵媚,讓人驚艷。
她一眼就看到大叔以及他懷里的孩子,剛想出聲,又閉上嘴巴。對大家點點頭算是打招呼,緊走兩步,站在大叔身后,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額頭。臉上表情一松,露出個笑容。
她輕輕的從大叔手里接過孩子,抱在懷里,用臉頰碰了碰孩子的額頭,一臉溫柔。
儲君定定的看了女人一會兒,去屋門口拿了個馬扎,放在院子里葡萄架下,讓她坐下。
接下來,李爺爺交代孩子的后續治療方法。大叔也說了事情經過。女人聽了很是感激,一連聲的向大家道謝。
而儲君站在一邊,看著女人出神,皺眉思索。
這女人長得漂亮,氣質出眾,讓人一見難忘。今天她一進門,儲君就認出來了。
她記得上一世,大姑父村里發生了一件憾事。村里唯一一個女大學生,嫁給了省城的干部子弟,女子婚后生了一個兒子,很得婆家喜愛。本來是一件喜事,誰知孩子四歲時第一次回姥娘家,就生病燒成了腦炎。
婆家知道消息趕來,已經無力回天,孩子在醫院里挺了幾天就去了。一家人悲痛欲絕,對女子娘家恨之入骨。后來,女子的丈夫跟她離了婚,女子的工作也丟了,回到村里沒多久就瘋了。
上一世,儲君婚后去大姑家,還見過這女子抱著一個破爛的枕頭,滿村里溜達。那時,她一身舊衣,但還算干凈整潔,只是神情恍惚,精神不大正常。
因為她長相美麗,儲君還多看了幾眼。聽大姑說,她后來嫁給了鄰居的一個中年漢子。那漢子年輕時游手好閑,整天打架斗毆不干正事,到了三十好幾還沒成家。
自從娶了女子,就開始好好干活養家,也不嫌棄她瘋了,對她百般照顧。不過,兩人一直沒有孩子。
想到這里,儲君一陣唏噓。她看著女子安靜的坐在葡萄架下,大叔站在旁邊,兩人全神貫注的聽李爺爺的囑咐,雖不般配,也算和諧。
今天她一插手,顯然改變了女子的人生軌跡,也不知是好是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