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長降臨凡間后并沒有經歷多久,他就感覺到頭重腳輕、胸悶氣短,渾身上下一點力氣都沒有,這就要癱倒了。
“怎么回事?我才剛剛來到人間,這就要面對死亡了嗎?!”他大驚失色。
“我說,尊敬的天使長大人,你最近吃過飯沒?”帕魯斯笑嘻嘻地詢問。
“吃飯?”
“人類要吃飯啊!一天兩頓。不過我推崇四餐制,在清晨和深夜加餐一次,以保障愉悅的心情。”
天使長恍然大悟,從圣靈降臨后直到現在,整整三天他都沒有吃過飯。
“你三天沒吃飯啦?哎呀呀,這可不行。還是我來引路,我們去吃一頓飯吧。”帕魯斯拽著自己脖子上的鎖鏈,拉著天使長往另一個方向走。
“路過村子的時候,我看到一家非常地道的美食小店。哇,那香味——聞著就流口水了。”
天使長遲疑不前,因為擔心這小家伙耍詐。天使絕不是沒有天敵的,各種邪惡勢力、叛變者不計其數,據說世上還有一種“逆天使”,與生俱來就是天使的敵人。
“走呀!你那么厲害你怕什么?”
奈何附近沒有其他的天使提供經驗,他只得冒險一試……嗯,果然是地道的好店,美食色香味俱全,溫馨的小店里還有一種幸福的感覺。
這小店是一家三口經營的,他們破敗的窩棚搭在交通要道旁邊,老太婆和面,老頭烤餅,美麗的小女兒切菜、倒酒。
二人以坐定就不想走了。
“老板,將好酒好菜都端上來!”
“啊,神圣的天使!遵命!”
天使在人間享有諸多特權,他們飲食、住宿和索取商品都不需要付錢。天使也沒有錢。天使身負保衛樂園世界的崇高使命,為了正義的事業他們可以獻出永恒的生命。而人類對他們最基本的義務就是供養,向他們無償提供人間一切的產出。
說話時,店里最好吃的美食都端上來獻給兩位天使,一家老小像仆人一樣站在角落聽命,而店里其他的客人紛紛叩拜,而后倒退著離去。
“哎呀呀,你大吃大喝人們還供著,我太餓了吃了塊面包卻被當成賊抓起來。天使和天使之間,待遇的差別怎么這么大!”
“凡事要先從自己身上找原因。我的光翼光芒四射,一眼就能看出是代表正義的天使。而你光翼造型奇怪,人們都沒見過,自然會心生懷疑。”
“切。”
二人都餓壞了,簡單地祈禱后就開始吃。
話說,人類真是一種奇怪的覺知動物。成熟的麥粒凝結天地精華,本身就富含營養了。人類卻覺得口味不好,還要大費周章地研磨、發酵和烘烤,制作成名為“面包”的食物。
人類在食用面包的時候,仍然覺得口感不夠好,還要佐以葡萄酒和黃油,為了進一步提升口感,他們還制作咸肉和奶酪,并通過適當的切配創造出美好的外形。
天使長無法理解人類的繁瑣,他一口悶了葡萄酒,又一口吞下整塊黃油。
他見到女孩切了胡蘿卜、芹菜和洋蔥,拌上橄欖油制作成冷菜,更加不能理解。
“費的什么事,莫名其妙!”
說罷,他拿起整顆洋蔥直接啃著吃。
吃了不多時,天使長突然覺得腹痛、像是被什么利器刺穿了一般難忍。
“難道說,有毒!你這小家伙果然有鬼計!”
帕魯斯哈哈大笑一陣,解釋道:“天使長大人,你吃太多、太快了。”
只見這少年拿起面包,從容優雅地咬了一口,細嚼慢咽,吃完了才說:“你要像我這樣,一點點吃。而且一次不能吃太多,否則會胃痛,嚴重了還會死!”
“什么,人類如此脆弱,吃飯都可能會死!”
“當然咯!常識,你有常識么!”
天使長無奈地爬起來,重新審視自己。剛剛吃下的食物需要長時間的消化,他不得不原地休息。
“我犯了輕浮自大的罪啊!”
他嘆息一聲,收起了背后最后一對光翼,整個人變回凡人的狀態。
“欸,怎么了?”
“我與容納我的人類達成了一致。他人生的鼎盛時期尚未到來,是我降臨得太早。我約定在他全盛之日將再次顯形,彰顯神圣的恩賜。”
“哦……”
“在那以前,仍然需要他以人類的意志生存下去,按照人類的章法行事,以免我的狂妄造成過失。”
小天使帕魯斯打算說拜拜了,沒想到變回凡人的天使長神情并沒有變化。其實,自打圣靈降臨以后,從前的那個人格便消失了。人類渺小的人格與圣靈融合,如同一滴水融入茫茫大海。
“欸,那你……”
“僅僅是吃飯這種小事要依靠凡人的意志,我身為天使的職責沒有變,還得抓你去天使法庭!”
“什么嘛,根本就沒有變化啊!”帕魯斯抱怨道。
“快點吃!天使法庭此去甚遠,我們有一個月的路程要趕!”天使長催促著。
帕魯斯嘿嘿一笑,天使長初來人間,還有許多尚未體會的人生經驗。只見那天使長前一刻還囂張跋扈,轉眼間竟然失去意識倒在地上,呼呼大睡了!
“整整三天三夜都在狂奔,沒有用餐也沒有休息,人類的身軀已經到極限了。”
小天使一點兒也不急,吃飽喝足又品嘗了一些水果。店家老小嚇得不輕,不曉得這是什么狀況。
“不必擔心。把他放在草垛上,等他醒了就會自行離去。”
店家立即照做。彼時阿瓦什河流域氣候溫潤,一整天都非常舒適。即便露天躺著睡覺也沒關系。安頓好這位天使大人,小天使帕魯斯取走鑰匙,解開脖子上的枷鎖,大搖大擺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