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點半，我出門到隔壁宿舍等待雷老師，今夜很冷，寒風呼嘯在走廊間，如海浪般徘徊回蕩。雷老師穿著棉大衣，口里哈著冷氣，笑著走出。“不好意思，吳老師讓你久等了。”

　　“沒事的，我們走吧。”

　　雷老師點點頭，我們同走到樓上，打開手電，兩盞長燈照亮了宿舍走廊，猶如兩道光柱，切開黑夜刀，為我們指明方向。

　　由于我是第一次查舍，雷老師表示她先幫我示范一遍，她敲門后打開學生宿舍的門，大部分是沒有鎖的，看了一遍確認全員在后再關門，然后在本子上打鉤。

　　“同學們，該熄燈睡覺了。”雷老師明亮的聲音響徹廊道。

　　男學生宿舍在三層，女生宿舍則在四樓，女生宿舍兩個樓道進門處單獨做了鐵門，一個宿舍住八個學生。

　　之后我也依瓢畫葫，檢查了男生宿舍，聲音不算響亮，但應該也起到了作用。男生宿舍檢查完，除了武泉、張毅沒有在宿舍，其他男生都在。上樓到女生宿舍，鐵門并沒有上鎖，我與雷老師徑直走上去。

　　第一間開門，女生宿舍燈意外地開著燈，周慧低頭坐在僅有的一張書桌前看書。

　　她轉頭，看到雷雪身后的我，面露詫異，我站在門沒有進去。

　　“吳老師，今晚怎么是你查舍。”

　　我對著她揮手。“是的，今晚高老師有事，我替他來查舍，還不睡嗎？”

　　“周慧快睡吧，別看書了。”雷雪走進去觀望一圈，并沒有發現有人缺勤。

　　“好，我就睡了。”周慧合上書本，起身。

　　雷雪在本子上打了個鉤示意我可以去下一間。

　　“早點休息周慧。”我揮手離去。

　　“嗯，吳老師、雷老師再見。”

　　第二間、第三間打開，同樣沒有熄燈，我看見了楚潔，她同樣雙眼凝視看著我，我們都沒有說話，離開時我注意到和一個女孩和她住在同一個寢室，那是七班的許諾，是我第一天來到學校做早操的那位領舞，開門時，她正躺在下鋪的床看書，絲毫沒有理會有人進來，或是看書太過于入迷，或是對于查舍見慣不慣。

　　雷雪讓她把書收起來，她也只是點點頭，和她在操場的活潑形成鮮明的反差，真是一位性格特別的學生。

　　很快，半小時的查寢結束了，我們走過樓道準備從左邊樓梯下樓。

　　“幸好有你，不然大晚上我一個人也不敢查。”雷雪說。

　　“應該的，主要還是你在查，辛苦的是你。”

　　雷老師將查舍的記錄本遞給我。“你幫我那一下，我去下洗手間。”

　　“好的。”我接過本子看了看上面的記錄，男生：301武泉、張毅、304王曉虎缺席，夜不歸宿；女生：403紀靈，請假、404葉舒顏缺席。葉舒顏，這個名字我沒有聽過，應該是其他班級的學生。

　　啊！

　　正思索間，突然方向廁所突然傳來一聲尖叫，那是雷雪老師的聲音，我舉著手電筒跑進去。雷雪捂著嘴跑出來，或是看到了依靠，縱身向我撲來，雙臂抱著我。

　　人在受到極大刺激后往往說不出話，我急忙安慰雷雪，我能感覺到她的雙腿發抖，那是一種無法隱藏的害怕。

　　過了會，雷雪才稍微平靜下來，松開抱著我的手。“對不起，吳老師，我實在太害怕了。”

　　“發生了什么？”我問，眼角余光看向女廁所。

　　雷雪食指指著廁所的方向，聲音依舊顫抖。“人...人倒在了女廁所，斷氣了。”

　　“什么？”我安撫著雷雪讓她站在門外等我，我舉著手電筒獨自走進去。

　　這一層的女廁所只有四個隔間，每個隔間有木門開關，門的高度沒有將地板和天花板隔死，如果貼著地板往里看，是能看到隔間里的環境。

　　我環視四周，只有第四個是關著的，且是靠窗的位置。我伸手推，發現推不開。于是我趴在地板朝里看，只能看到一個人的雙腿和腰部，是西褲和皮鞋，判斷是個男人倒在隔間里。

　　咚！咚！我敲門，看看是否有人喝醉了誤入女廁所睡著了。

　　沒有人回應，我縱身起跳，雙手抓在第三個隔間的隔板上，身子努力保持穩定，一手撐著隔壁，另一手拿起手電筒望第四個隔間照去。

　　看到的畫面令我倒吸一口冷氣，隔間里的男人睜著雙眼，捂著喉嚨直盯著我看，手電筒的燈照得他的眼眸發亮，猶如一尊猙獰的羅剎惡鬼，更是令我背后嚇出一身冷汗。

　　我強忍著胃酸的作嘔，定晴看去，瞳孔可見的縮了縮，險些摔倒在茅房里。因為死的不是別人，而是前幾日和握手，今日本該查舍的高俊高老師。

　　踉蹌從隔板跳下來，我一時陷入沉思，高俊怎么會在這，我聞了聞并沒有酒味，排除了高俊喝醉誤入廁所死亡的可能。

　　隔間的門是由木栓扣住的，只有從門內鎖上這個方法，那如果是他殺的話，兇手又是怎么做的呢？

　　我不敢輕易跳到隔間里，一方面是不想面對高俊那猙獰的臉，另一方面是不想破壞兇手留下的痕跡與指紋。具體的痕跡檢驗還要等君婷過來，不得不承認，她在這方面比我要專業許多。

　　“吳...吳老師，你還好嗎？”廁所外傳來雷雪略帶不安的聲音。

　　“我還好，我現在就出來。”為了不引起雷雪的注意，我起身走出廁所。

　　“怎么樣，門打開了嗎？”雷雪面露焦慮。

　　“沒有，但能確定的是有人死了。”我盡量輕描淡寫的說。

　　“果然呀。”雷雪皺眉。“吳老師，該怎么辦？”

　　“報警吧，學校有電話嗎？”我說，這是小玉告訴我的話述。

　　“有的，學校教務處那有電話。”

　　“好...我在這守著，你去教務處打電話，如果害怕的話，讓君婷和你一起去。”

　　雷雪躊躇片刻，點點頭，眼里的恐懼還未散去。“好，我還是讓林老師陪我一起吧，我有點害怕。”

　　“嗯，去吧，注意暗安全，還有只有兩樓。”

　　“那我去了，你一個人在這沒問題嗎？”雷雪仍舊有些猶豫。

　　“沒問題的。”我面露堅定，她才點頭離去。

　　我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看了看手表此時是10點09分，再看看昏暗蕭索的走廊，心里不由生出種種疑問。

　　到底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