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朗回到陣法前,從地上隨意撿起一根枯骨,圍繞著地上的陣法圖,開始畫起了另一個陣法。
他先是在圓形的陣法外圍,畫了個正方形,將陣法圍困在中間,隨后,又在方形的外圍,畫了一個圓。
然后開始在里面描繪奇怪的符文。
動作看似隨意,卻很認真細致。
林惜在一邊看著,很想問問他,眼睛都沒有了,他到底是怎么視物的呢?
可是想想,他也未必愿意說。
陣法圖很大,宣朗畫了大半個時辰,等的林惜昏昏欲睡。
終于,宣朗將手中的枯骨隨便一扔,甩了甩了手腕,從被鮮血浸透的衣袖里,抽出一個繡著銀絲祥云圖案的黑色手帕,遞給林惜,道:“把你的黑金符用手帕包起來,然后站到陣法圖中間去,我得給大灰狼挪個地方了。”
“哦。”林惜打著哈欠,接過手帕,從懷里掏出那張黑金符紙。
當時把這張符紙帶走,純粹是被冥品店的少年給氣的,卻沒想到這么有用。
也算是意外收獲了,以后出遠門,只要把黑金符貼心口上就對了。
“等等!”宣朗突然抓住她的手,神色激動。
林惜愣了下,抬頭看他:“怎么了?”
宣朗從她手中奪下兩粒綠光瑩瑩的小圓球,面向著她,半晌沒說話。
林惜看看他,又看看小圓球,不明所以:“怎么了?這個是我從一只蝸牛精那得到的,好像是它的內丹,因為它想要挖我的眼睛,所以我就把它的內丹搶了過來。”
“內丹……”宣朗嘴角一抽,又是半晌沒出聲。
林惜繼續道:“你不知道,那只胖蝸牛有兩只內丹,雙重妖格啊,超變態的!它連同類都吃!”
雙重妖格……這是什么鬼?
宣朗看著林惜,許久,才意味深長道:“人間有句話,叫傻人有傻福,說的真對。”
“哈?”林惜又懵了,果然是神經病鬼王的后代,一個比一個的交流困難!
宣朗嘴角微微翹起,笑了。
他把兩只綠瑩瑩的圓球順手收入懷中,然后伸手揉了揉林惜那雞窩似的頭發,道:“快點,咱們先回家,趁著天沒亮,還能睡一覺,明天我還有事忙呢。”
“哦。”林惜狐疑的看他一眼,認真的把黑金符包的嚴嚴實實,然后走到陣法邊。
“你確定,我可以進去嗎?”
瘦蝸牛的慘死,給林惜幼小的心靈蒙上了深深的陰影,她總覺得,一腳跨進去,瞬間就會被灰狼的利爪撕成碎片。
宣朗嘴角一抽,默默的伸手,在她背后狠推了一把。
林惜驚叫一聲,就摔趴了,正中陣法靶心。
宣朗也抬腳,走到陣法中間,左手結印,右手在虛空中一劃:“移。”
陣法圖頓時亮起刺目的白光。
“閉眼!”宣朗右手往后一遮,正好蓋住了林惜的眼睛。
等林惜再睜開眼,兩人已經站在距離鬼祠不遠處的荒野之中了。
林惜呆了半晌。
咦?這是傳說中的瞬移術?縮地千里?
宣朗將她拉起來,看了看她單薄的衣褲,以及光著的腳,微微皺了皺眉。
“回家吧。”他道。
“你剛剛那是什么法術?縮地千里嗎?”林惜問。
宣朗疑惑的反問:“縮地千里?那是什么說法?從未聽聞。”
林惜:“......”
“那你剛剛,一眨眼就回來了呢?”
“哦,因為我會法術啊。”
林惜翻了個白眼:“我知道你會法術,我是問你這是什么法術,可你不是說,法術也是需要物質基礎的嗎?”
宣朗點點頭,贊賞道:“嗯,對啊,沒錯。”
林惜:“……”
怎么那么想打他呢?明知道她想問什么,偏偏就不說,不說拉倒!
林惜火氣上來了,就想找茬罵幾句。
“宣朗,你上過學沒有?”
宣朗詫異的揚眉,話題轉的挺快。
他雙手抱胸,傲然道:“生來什么都不會的凡人,才要上學,像我這種妖中貴族,生來就比三界中大部分種族優秀,再去學習,那豈不是不給別人活路?”
生來什么都不會的林惜:“……”
林惜沉默了。
聊天已經無法繼續下去,她承認自己是個弱雞,可以了嗎?
看到林惜憋悶的樣子,宣朗莫名的心情好,連身上被灰狼崽子咬出的傷口,都沒那么疼了。
林惜板著臉道:“你是生來比大多數人高貴……”
“不是高貴,是優秀。”宣朗好心糾正她。
林惜忍了忍,給了他一個白眼,繼續道:“是,你生來優秀,可是你未必會畫畫,你也未必會書法,我告訴你,我不僅學了十年美術,我還學了六年書法,我字還行的,得過獎的,知道嗎?我雖然不優秀,可在人界我也不差的,低于一萬月薪的工資我都看不上我告訴你……”
林惜絮絮叨叨,沒完沒了。
宣朗聽了半天,發現妖與人的代溝不是一般的大,十句里總有三四句聽不懂。
而且,十年六年不過眨眼之間,他修煉妖術幾百年,他炫耀了嗎?
“你到底想說什么?”宣朗忍不住問。
林惜頓了頓,停下腳步,指了指自己身上,又指了指光著的腳丫子。
憤怒道:“自從跟了你之后,我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明明當初說好的,我給你干家務,給你做飯,你給我包吃包住包穿的,可是你看看我現在!”
宣朗挑眉,噫!這話聽著怪怪的呢,說的他好像個負心漢似的。
林惜:“我說了這么多,就是想告訴你,我字寫的好,一會回去就送你一副對聯,上聯叫二三四五,下聯叫六七八九,就貼你房間大門上,襯你!”
宣朗:“……”
別以為他聽不懂!這是拐著彎罵他缺衣少食虐待她了?
這瞎子平時看著溫溫順順傻里傻氣的,今天怎么這么大的火氣?
他還沒質問她,好好的去采購物料,怎么就采到妖冢去了呢!
還和那只麒麟摟摟抱抱,還讓十幾頭灰狼崽子幻形觀賞!
他活這么大,都沒有觀賞過呢!
不過,看在這個瞎子立了一大功,幫他找回了眼睛的份上,他就原諒她了。
宣朗拉住她的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別說話。”他神秘兮兮。
林惜頓時被唬住了,以為嵐疆又殺過來了。
她立馬捂住嘴,火氣消失的無影無蹤。
她緊張道:“怎么了?”
宣朗促狹一笑,伸出右手:“你看。”
林惜抬頭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