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好心?
皇后做事向來雷厲風行,立即著人將丁小姐送去凈月庵,還派了不少人照顧她。與其說照顧,不如說是監視。
丁曉月一路哭哭啼啼,企圖跳車逃跑,也被人拉進了馬車,堵住了嘴巴。
“母后,你這是什么意思!”
太子終于忍不住和皇后爭吵起來,額頭上青筋暴起。
“丁小姐做錯了事,必須接受懲罰。你莫非想讓她繼續呆在掖庭之中?”
皇后瞇了瞇眼睛,語氣尖銳,隱隱帶著威脅之意。
太子立即不做聲了,忍不住看了柳雪絮一眼,他剛才承了柳雪絮的情,又對她心懷愧疚,可沒這個臉讓丁曉月無罪釋放。
顯然,他心中也將一切過錯推到了丁曉月的身上,并不認為自己是罪魁禍首。
作為儲君,他從小到大犯的錯誤都是別人背鍋,他也習慣扮演著完美的太子角色,根本沒意沒意識到這是他的錯誤。
“你且好好陪陪雪丫頭,莫再提那賤婢!母后最疼愛的兩個丫鬟都給了你,你還不知足嗎?”
皇后見太子沉默,權當他是接受了,神情變得柔和了起來,又給了他兩個甜棗。
太子面上露出不滿的神情,泄氣般低下頭去,變得愈發沉默起來。
待一頂轎子上坐了兩個人,感受到轎內沉悶的空氣,柳雪絮覺得胸口發堵,忍不住揭了垂花赤霞紗簾去看小窗外面的風景。
朱紅的宮墻,烏黑的瓦,幾叢綠竹佇立在墻腳下,雕花石窗透過一點明麗的色彩,似乎是紅的粉的薔薇花。
“柳小姐。”
太子忍不住喚了她一聲,臉上的神情也頗為不自在,卻一下不知說什么好,便停住了話語。
柳雪絮本來心中對太子頗多怨氣,也未回答他,只冷了臉,用一雙冷淡的眼睛望著他。
太子殿下的臉立即黑了起來,語氣也惡劣了一些,聽起來更像是譏諷,“你臉上的傷勢快好了吧?”
“殿下覺得呢?”
柳雪絮翻了個白眼,有些不耐煩地轉過臉去,下意識輕撫面上的紗布,心中十分郁悶。
太子眉頭一橫,心中怒氣翻涌,覺得這女人簡直是不識抬舉!
兩人各自生著悶氣,誰也不理誰。
過了許久,太子又忍不住開口,“你對曉月好一點,不許把她當奴婢對待!她肚子里可是懷了孤的長子!”
他態度傲慢,用的是命令的口吻,讓柳雪絮愈發憤怒了起來。
她忍不住回頭,眼里蘊含著一絲怒火,反唇相譏:“太子殿下這話應該和皇后娘娘說,本小姐可不愿意當你的太子妃!似太子這般歹毒心腸的人,寵妾滅妻,罔顧禮法,本小姐還嫌沒活夠了!”
“你……”太子未曾受到過這么嚴厲地指責,一時覺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想反駁,目光卻在觸及到柳雪絮的面上時狼狽地避開來。
他壓制住自己的脾氣,盡量以平靜而珍重的口吻說:“柳小姐請放心,孤絕對不會做那寵妻滅妾之事。丁小姐再受寵也不會高過你去,未來嫡子也一定是你的孩子。這點不可更改!”
柳雪絮驚訝地看向太子,沒料到他居然會給出這個回答。
仔細想想,太子從小接受的是儲君教育,嫡子繼承制度在他思想中根深蒂固。可惜了丁曉月還以為自己可以母憑子貴,一舉上位,卻不知道她的孩子從根本上否決了繼承權的問題。
柳雪絮搖了搖頭,神情黯然下來,“這個問題并不是主要的。”
“主要是你心中有了五弟?”
太子突而冷笑起來,突而畢竟了柳雪絮的面容,陰森森地磨了磨牙。
“孤警告你,孤不寵你是一回事,但也絕不允許你水性楊花,破壞孤的名聲!”
柳雪絮往旁避了避,皺了眉頭,猛地將人推開。
“太子這話說得真是可笑!這樁親事能成與否還另說!若是逼急了我,我就是出家為尼也不愿意嫁入皇宮又如何?”
太子愣了一下,沒想到柳雪絮居然這般剛烈倔強,同時覺得心中一刺,她這么決絕卻是為了另外一個男人,而不是為了他!
孤這個未婚夫做的是不是太失敗了?
他忍不住捫心自問,卻不敢深究,只怒氣沖沖地望著她,嘴上倔強道:“最好如此,省得孤整日聽見柳小姐一些不知廉恥的流言蜚語!”
柳雪絮氣結,懶得和他多說,只轉過頭去,看轎子外面的風景。
到了皇后宮中,皇后命太醫檢查了柳雪絮面上的傷勢,又賞賜了一堆珍貴的藥材,笑著說:“雪丫頭趕緊把這傷養好,好進我家家門,讓明兒好好補償雪丫頭!”
柳雪絮正和太子鬧翻,聽了這話頓時有些牙疼。
她還是選擇毀容吧!
好不容易挨過了晚宴,皇后命人將她送回府中,讓太子作陪。
出了宮門,馬車在寂靜的街道上行駛著,柳雪絮送了一口氣,只對太子挑了挑柳葉眉,下逐客令,“太子殿下請回吧!”
然而,太子卻十分反常地坐直了身體,目光炯炯,問道:“孤為什么要回去?母后不是讓孤把柳小姐送回去嗎?”
柳雪絮詫異的看了太子一眼,這不是他的慣例嗎?
每次出了宮門太子殿下就直接離開,她頂多給他打個掩護。這次太子怎么這般反常?
莫非他以前都是借著這段時間去探望丁小姐?現在丁小姐被軟禁在凈月庵,他反倒無處可去呢?
想清了這點,柳雪絮也懶得和他說話,只當這個人是不存在的,閉著眼睛,靠在車壁上,默默想著自己的心事。
迷迷糊糊行了一段路,馬車突地一停,便有一個清脆的聲音喊道:“可是小姐回來了?”
柳雪絮“嗯”了一聲,揉了揉眼睛望去,一時還以為自己在家中,不滿地嘟囔了一聲:“素心,莫叫了,好困!不想起來……”
突然頭頂上傳來一聲嗤笑聲,將柳雪絮嚇了一跳,她猛地站了起來,身上似乎落下個什么東西。
仔細一看,卻是太子身上繡了金色龍紋的玄色披風,還帶著她身上的溫度。
而她剛才所在的位置真是太子的懷抱之中。
太子什么時候這般好心呢?

冷檐倚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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