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憶微愣,道:“你,在找我?”
“嗯嗯,”花花連連點頭,道:“師傅是我唯一的親人,我找了十年,總算找到你了。”
敖憶道:“你為何找我?父母呢?”
“他們過世了,在師傅走后不久。”花花低下了頭,她的聲音很輕,像是在自言自語般。活潑的性子突然變得幾分悲涼,像是在回憶著什么。可那悲涼一閃而過,待她再抬起頭時又充滿了童真,與機靈。
“師傅,你以后想去哪兒都帶著我可好?別扔下徒兒一人,到哪兒都好,徒兒陪著你。”花花雙目巴巴,委實可憐兮兮的看著敖憶。
“……好。”敖憶平靜如水,冷清的模樣讓人無從看透。
而她想的是,天生魂缺,活不過二十歲的孩童,是女帝轉世。
滄帝耗盡修為為她聚魂,修補之后送入輪回轉世成人。之前遇到花花時,她身上似有似無的仙氣如今看來必定屬于滄帝。是滄帝伴她自幼成長,并教會了她法術。
她能來到這兒,想必也是滄帝送來的無疑。敖憶原本是想等拿回師傅的劍跟黑龍龍珠,便回凡界找她,卻算漏了天地時日。想不到還是再次受了滄帝天恩,將她送到她的身邊來。
看著故人靈動可愛的臉龐,敖憶不禁想起女帝仙隕時自己心如死灰,一度沉睡不醒。而此刻她又來到她身邊,且還活撥亂跳,她不由的想擁她入懷,可伸了一半的手又頓在了半空。
昔日女帝于混沌之中榮光耀世的仙姿,是那么的遙不可及,豈是她一介小妖所能觸碰的。
她心中泛起了苦笑,收回了手負于身后,表情依舊淡然道:“走吧。”
怎么都好,只要她平安無事。
“是,師傅。”花花嘿嘿一笑,輕快的躍起身來,蹦蹦跳跳的追著敖憶腳步走了。
回到城鎮后已過了午時,那里早已變了樣。果然白天的街道廖無人煙,荒涼至極。大部分的房屋已經坍塌,破破爛爛的,屋角雜草有半人之高,枯黃的,還算嫩綠的都有。
而少部分的房屋還算結實,但也如滄海方舟,孤然而立。
敖憶兩人才靠近他們住的客棧,便有慘痛的叫聲傳了出來。在這空曠無比的城鎮中顯得異常刺耳,尖銳。上了樓道來到門前,她剛伸手準備推門,門卻自動打了開來。
開門的是爻書離,似乎急急忙忙想要出去的樣子。見到門前內外的對方,兩人皆是一愣。
爻書離道:“憶兒,怎么現在才回來?可是路上出了事兒?”
還不等敖憶回應,身后的花花便跳了出來,揮著手笑道:“嗨,神仙哥哥,咱們又見面了。”
見到花花,爻書離愣住了,半響都沒反應過來。
“她是花花,前不久的那個孩童。”敖憶淡淡的說完,繞過爻書離便直徑往屋內走了去。看到被五花大綁,衣衫破爛的灰衣男子,她不禁挑了挑眉。
綁著他的繩索乃是盤草刃,顏色青黑,是海草類的一種。
由于生長在水中,又是深海處才有的稀少藻類,本身就比普通麻繩要牢固得多。一般會用來捆綁一些犯事兒的小妖,或者俘虜。如是略加法術禁錮,其能力堪比捆仙索,任你修為再高也無法掙脫。
男子身形還是那個身形沒錯,沒有了黑斗笠的遮掩,到也是個五官端正的男子。只是他的左臉不知是胎記還是創傷,半面都是淤青。看上去實在影響美觀。
見了敖憶,男子也是微微一愣,隨即瞪大了眼睛怒喝道:“我說過了,我不知道你們說的是誰!快放了我,我要去救我姐姐!”
敖憶有些汗顏,想必是她來之前爻書離已經問過他什么了,看他身上舊傷不少,新傷也有,顯然是爻書離審問過程中造成的。雖都是些淺淡的皮肉傷,也應該吃了點兒苦頭。
這個爻書離,真是好大的玩兒性。
清了清嗓子,敖憶略帶歉意道:“抱歉,我們并非有意為難你。我只是想知道那把劍可還在你身上,能賣給我嗎?多少錢都成。”
男子微愣,道:“劍?什么劍?”
敖憶道:“菱衡,你昨夜在樓下買的那把。”
思考了數秒,男子咬起了牙,鼓著腮幫子氣極道:“被人搶走了。”
搶走了?敖憶皺起了眉,道:“誰搶走了?”
“我怎么知道是誰?我都說了我不知道!”男子顯然不耐煩了起來,邊掙扎著邊大聲喊道:“我知道的都已經告訴你們了,快放了我。你們到底要綁我到何時?”
此人的突然失控是她始料未及的,他歇斯底里,大喊大叫的聲音吵得敖憶有些頭痛。
低頭捏了捏眉心,她心中十分苦惱。機緣巧合見著了菱衡,轉眼又不知去向。師傅的劍到底為何會出現在這兒?還被他人搶走了?
仙族的法器大多靈力強大,常人根本觸碰不得。即便是不懼靈力,想要驅使菱衡也非易事,整個乾坤界也沒幾人能真正做得到。而搶走菱衡的人,到底出于何等目的?
“別擔心,這個地方隱蔽得很。進來容易,要想出去就難了。想必奪劍之人應該還在這兒。”爻書離走了過來,衣袖輕擺,施了個禁聲咒便奪去了男子聲音。任憑他嘴唇開開合合無數次,仍是發不出一點兒聲音來。
終于安靜了下來,敖憶的眉頭也舒展不少,她看向爻書離,只見他又施了個定身咒,阻止了男子撒潑打滾的動作。原來是男子見自己發不出聲音,便干脆躺地打滾亂踢亂踹東西起來,目的是制造聲音表示抗議,好引起他們的注意。
收回施法的手,爻書離對著敖憶柔聲道:“你一夜沒睡,去休息會兒吧,我出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人。”
他說的“其他人”,便是她神識探索間發現的那些靈光點。
“無妨,我……”敖憶話還沒說完,便被爻書離接過話。
他道:“你傷未痊愈,還是休息一下吧。”說完便去扶她。手才碰到手臂,他不著痕跡的挑了挑眉,道:“怎么又傷著了?與人纏斗了嗎?”
“無妨,我……”敖憶的話沒說完,又被爻書離接了過去。
他道:“走吧,我替你療傷。”
呃……敖憶有些無語。只能隨他攙扶著起了身,往旁邊的客房走了去。
一直駐足于門口的花花,見兩人走來,路過她時爻書離還有意無意的瞪了自己一眼,似乎是知道了敖憶受傷的原委。而花花倒也不甘示弱,拉著眼皮吐著巧舌朝他做了個鬼臉。
目送二人離開后,花花嘿嘿一笑,緩步向著憋得滿臉通紅的灰衣男子走了去,輕聲道:“喲,真可憐,被綁住了嗎?”坐到先前敖憶的位置,她又笑道:“我有辦法放了你,不過,你得聽我幾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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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不到盡頭的街道,大街兩側擠滿了各式各樣的店鋪和小販,其中以販賣法器最為眾多。大小不一的木招子和大紅燈籠高低錯落,重重疊交。路上的行“人”來來往往,男女老少,三五結伴。他們皆是有說有笑,閑情怡然。偶爾攤販遇到入眼的,便停下來瞻仰把玩一番,或者挑選著討價還價一番,無論成不成交之后都會繼續往前走去。
空間的靈力依舊似有似無,飄渺虛無的浮游在空氣中,拂過眾人時,無一臉上不是極為舒適的表情。似乎這股充滿死氣的靈力是他們的滋養品,只要沐浴其中,便能使他們有無窮無盡的精力,于是情緒高漲了不少,氣氛更是錯綜吵雜,喧囂無比。
赤紅的光透過緊閉的窗戶照在屋中,原本如墨的空間有了輕微的光線,雖是明亮不少,卻也仍是昏暗。寒意透過臉頰傳來,凍得熟睡中的敖憶不住縮了縮脖頸。睜眼的瞬間,那冰涼也隨即褪了去。
朦朧中,一雙星目含威,深邃犀利的眼神印入眼簾,敖憶一怔,瞬間驅散了睡意,警覺道:“誰?”
而對方像是也被她嚇了一跳,微微一愣,伴著一聲輕嘆衣袖輕揮,堂中所有的蠟燭便被點燃起來,照亮了整個屋子。
坐在床榻邊的是爻書離,他五官俊朗,目光輕柔。只是微微蹙起的眉,明示著有些無奈。
“書離。”敖憶松了口氣再次閉上眼睛,輕拍了拍額頭,好讓腦子更清醒些。不知怎的,這一覺睡得她不太舒適,反而有些昏昏沉沉,全身無力。
見她想起身,爻書離連忙來扶的同時,又忍不住故作哀怨道:“你個沒良心的,我們相識甚久,怎的還認不出我來?”
聽聞,敖憶面露尬色,道:“怎會,你是書離,爻書離。”
原本一肚子埋怨的爻書離見她這般回答,自己也語塞了起來,不知如何接話。
看著他委屈巴巴的表情,敖憶不覺好笑。眼前的人,是個從小到大,經歷了數萬年的玩伴,收留了她三萬年,還愿不論艱險,陪她尋找黑龍神源的人。她怎會不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