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歷尋真顧及不了紅蘇在說些什么,連忙爬起身來查看。
一番環顧之后除了余震,并無任何異樣,直到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個封印著黑龍龍珠的陣法方向,無煙無霧,卻濁氣沖天,聲聲凄厲慘叫穿云破空,男女老少,氣勢竟不輸給方才那陣巨響。
清風拂過身旁,吹起了他微微散落的發束,腰帶,衣物,穿過指尖時,伴有絲絲涼意。他疑惑的盯著自己手指發起愣來,一低頭,身邊的碎石塵灰也隨著這陣突如其來的風,往同一個地方翻滾著去。而那個方向,正是陣法所在地。
“怎么回事?”強烈的不安感如暗流涌上心頭,使得他整個頭皮都要炸開來,全身寒毛也同時豎了起來。微風變成狂風,吹得他身子飄飄然,站立難安,他終是忍不住大聲叫了出來,道:“怎么回事?有沒有人?誰來告訴我?”他雖喊得大聲,可那聲音并未傳播多遠,便消散在狂風之中。他想移步去找人,怎知身邊紅蘇突然失聲叫了起來,嚇得他連忙回頭去看。
這一看,險些令他方寸大亂。只見紅蘇依然漂浮向半空,似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拽著她的腳踝,也朝陣法方向飛去。歷尋真眼疾手快,連忙抓住她,怎知那力量極大,若非有巨劍壓身,都快要把他也一同帶上天去,見狀,他急忙取下巨劍,用盡剩余氣力往地面一插,巨劍頓時沒入地面半丈余。他一手死死抓著劍柄,一手牢牢抓著紅蘇,于空中浮浮沉沉,飄飄蕩蕩。
與此同時陣法處,樹林中。
每棵樹根處都攀附著多多少少幾名村民,以此來固定身形。有些來不及抱樹的,或者抱的不穩,樹不夠粗壯沉穩的直接連根拔起,浮離地面直接飛向陣法,在碰上陣法的同時,連樹帶村民瞬間化成粉末,灰飛煙滅,皆無一幸免。一般粗壯的則支撐不了多久,大部分早已根部離土,倒地之后緩慢的往陣法處移動;而異常粗壯的,還能勉強支撐著不被吸了去;狂風四起,吹得所有樹干同時往一個方位傾斜著,且越是接近陣法,那力道越大。
如此混亂的場面,鬼哭狼嚎,堪比一個燒殺掠奪,慘烈非常的戰場。爻書離疾步穿梭在樹干間,他眉頭緊皺,任憑烈風吹得他衣服長發紛飛也不在意,仍是仔細認真的尋找著什么。不知找了多久,直到那抹白衣身影出現,他連忙靠了過去。
此時的敖憶正背靠著樹以固身形,雙臂中護著的是將半個身子埋入她懷中的花花。發絲紛飛,衣物也都往后追浮,若非她施法千斤墜定住了身體及身后的樹,怕是早已被吸入陣法。可即便如此也沒能支撐多久,樹干連根斷裂,飛入陣法中去。沒了樹干的支撐,她很快就失去重心,腳步開始往后不住挪動去。
突然,一雙修長有力的手自身后環抱住了她的腰肢,人也隨即靠進了個結實的胸膛。此身形之沉穩宛如磐石雄山,令她慌亂的心思瞬間鎮定下來。驚訝之際,只聽耳畔傳來熟悉的聲音,“憶兒莫怕,沒事兒的。”
“書離……”敖憶回首望去,全然沒想到他會在這兒,他不是該在出口等自己嗎?
爻書離呵呵一笑,道:“天快亮了,等陣法消失就好了。”
說話間,更多的亡體接二連三脫了樹干,消失在陣法之中,其中不止村民,還有追殺著爻書離而來的女鬼們。
耳邊狂風呼嘯,亡體慘叫,樹木聲,毀壞聲,不禁令敖憶想起了寒氓琴中的神鳳。當年它也是雙翅一震,帶動起的氣流成風,攪殺著妖族大軍,若非自己被黑龍冰源凍住,也能頃刻間被它卷入了去,剮割成白骨。
這般想來,這陣怪風竟與神鳳的風柱有幾分相似,只是風柱氣流靠卷,陣法靠異力吸收。如此,問題便是出自那幾道白符上無疑了。
到底是什么東西,竟有如此威力?
走神間,突聞耳邊傳來幾聲呼喊,“爻小友,救救老夫!”
“啊……爻哥救命,救救我們!”
“快救我們,我們可是你的伙伴啊!”
………
飛沙走石間,敖憶勉強半瞇著眼,只見三個熟悉的身影不受控制的浮在半空,其中兩人較遠,一人較近些,在浮過她們面前時,有意伸手向她們一通亂抓,試圖得到其中誰的援手。可眼看就要抓上爻書離,他卻微微側了側身便躲了開來,任憑幾人怒目直瞪又不得不驚恐求助。
爻書離不以為然,因為他們的聲音很快便被更加吵雜的聲音淹沒,求救也好怒叱也罷,根本什么都聽不清。他會這么做,敖憶是理解的,因為大家的原計劃是一同前往般斕殿赴宴救人,之后才是破陣的事兒。怎知臨近了,他們突然變了卦,怯懦不止,還私自前來破陣引發災難,害得所有人,及村民陷入危險之中,幾近覆滅。
突然,不遠處一抹深色身影微微縮了縮,引起了二人注意。
此人便是一同出發去鬼城的第四人,年紀相比其他三人較為年輕些,可他面色泛著慘白,身體瘦小,常年弓腰駝背,總是一副病怏怏的樣子令人印象深刻。此時的他,正整個人身貼地面,以兩棵樹為固定點,分別卡住了胸部與腿部。兩棵樹將他卡得紋絲不動,又匐在地上,難怪以他的身形到現在還沒被吸走,當真聰明得很。
他原本是可以一直隱匿于此直至風平浪靜的,不巧被他看到了爻書離拒絕救人之后眼中悄然閃過的異樣神色,他嚇了一跳,出于本能的想要蜷縮起身子以便保護自己,怎知這個輕微的動靜沒能逃過爻書離敖憶法眼,發現了他。他又怯生生的縮了縮身子,神色中滿是驚慌失措,與戒備。
卡著他身體的那兩棵樹本是還算粗壯,百年左右的年輪,而此時,突然同時嘩嘩作響,以最大幅度彎曲垂下,沒多久便與樹根斷裂開來,往陣法飛去。沒了樹干的庇護,這男子頃刻浮離地面,由于他的身形問題,竟比那兩棵樹飛得還快些,伴隨著一聲慘叫于陣法中灰飛煙滅了。
敖憶挑了挑眉,“書離。”
“不是我。”爻書離邊答著,側目看向另一棵巨樹。那樹上站有一身影,垂下的樹枝擋住了對方臉龐,無法看清是何人,只露出他的淺色衣裳,和高挑挺拔的身段。除了衣物飄逸,這陣詭異的狂風似乎對此人并無太大影響,眼下他不僅能站立自如,還悠閑的施展著法術,將那些有幸逃過陣法吸收的亡體,又一一送了過去。
之前在尋找敖憶的路上二人便有一番相遇,若非這風來得怪異且強勢,爻書離尋憶心切,可能會停下來與之試探一番。雖是沒試探成,也只擦肩之緣爾,但他看得出對方的修為并不低,可比這鬼城中的城主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樣的人,在此處作甚?那陣法,可是與他有何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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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赤晃晃的烈陽上了天空,陽光投射在地,印出三人淡淡的影子。狂風逐漸平息,陣法也消失不見。原本陣法是設立在林中的,環境優美,空氣清新。而此刻,偌大的后山只零零散散立著幾棵千年巨樹,屈指可數。光禿禿的地面早已沒了一花一草,露出大大小小無數個深坑,連潮濕散落的泥土也被吸得干干凈凈。
敖憶放開了瑟瑟發抖的花花,待其抬起頭來時,才發現她可憐巴巴受盡委屈的眼神。
“師傅,我們回去吧,別留在這兒了。”花花幾乎是帶著哭腔道。
敖憶點頭,道“嗯。”隨后道:“整理整理你的頭發。”見花花點頭整理頭發,自己也整理起來,才發現爻書離正扭頭望著另一方出了神。
“怎么了?”她道。
聽聞敖憶的聲音,爻書離回了神,放手的同時又替她整理頭發,笑道:“沒事兒。”
看了看遠在天邊的城鎮,敖憶嘆息道:“好好的一個城鎮,什么都沒了。”
是的,什么都沒了,不止是樹林,就連城鎮的建筑。哪怕之前夜中熱鬧繁華,人來人往,白天則殘破不堪,荒廢已久的房屋,眼下什么都沒了,被夷為了平地。人也沒了,房屋沒了,這一眼望去,都能從村頭看到村尾了,不,是可以看到整個空間的地界了。
“他們本來就已經死了,早就不該存活于世。”爻書離笑道。
敖憶思考了數秒,道:“可有辦法能破此陣?”聞聲,爻書離一怔,不可置信的看向她。她撓了撓頭,又道:“我的意思是,這陣法如此詭異,藏了太多秘密。或許,若要解開,唯有破除此陣方可真相大白。書離,你覺得呢?”
爻書離頓時氣得直跺腳,咬著手指來來回回幾番踱步,他低著頭,長長的睫毛掩蓋了眼色,根本無法看清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