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哭，胃里疼得更厲害了。

　　“我跟陸恩，不是你想象的那樣……”她低低的哭聲漸漸平靜，房間里只剩下她的抽噎聲和兩個人的呼吸聲。

　　徐季風本就對她的眼淚感到自責無措，這下子聽到她的話，更是慌忙說:“是我不好，我不好……”

　　他本就不是話多的人，她一哭，哭得他心肝都在疼，他更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了，只能不停地說“我不好”。

　　她靠在他胸膛處緩了一會，感受到他的手輕撫著她的發，輕聲說:“你以后別這樣對自己了，好不好？”

　　徐暖陽告訴她，他的胃病很久沒犯了，這次犯病完全是他自己折騰出來的。

　　“好。”他眼眶泛紅，將她摟緊在懷里，臉埋在她的脖頸處，長長的睫毛掃著她白皙的皮膚。

　　只要她別哭，讓他干什么都行。

　　她從他懷里抬起頭，抬手撫摸他好看的桃花眼，他的眼底微紅，華麗的燈光將他漆黑濃密的睫毛照得分明，微微跳動的眼皮，仿佛暗含著什么委屈。

　　她說:“你以后不要喝酒了，也不要抽煙了，好不好？”他的身上不僅殘留著濃烈的酒味，而且還有著淡淡的煙味。

　　“好。”

　　她不喜歡他喝酒，他就不喝；她不喜歡他抽煙，他就不抽。

　　她又軟著聲音，推著他去床上躺著。走到一旁去倒了杯溫水，拿起床頭柜上的藥遞給他，輕聲說:“吃藥，好不好？”

　　她現在的樣子就像是在哄著小孩子。

　　他點了點頭，吃了藥，苦澀的藥味在口腔里彌漫開來，他輕皺了一下眉頭。

　　“躺下吧，好好睡上一覺。”余清淺看著他的眼底，微紅色褪去后，是淡淡的黑色。他看起來很久沒有好好睡覺了。

　　他聽她的話躺下，卻不閉眼，就這樣睜著那雙漆黑的眼睛看著她。

　　她將他的手放進被子里，他卻抓著她的手不放，好像生怕她會突然跑了一樣。

　　他看著她，她也看著他。

　　最后，她輕嘆了一口氣，說:“我不會走的，我在這里陪著你。”

　　他這才笑了起來，像一個吃到了糖果的孩子，他的手還是拉著她，只是比剛剛輕了些力道。

　　余清淺盯著他的睡顏看了一會，輕輕掙開了他的手。

　　——

　　徐暖陽和余清淺約在了距離意嵐居不遠的一家咖啡館里。

　　余清淺到的時候，徐暖陽已經先點了一杯咖啡，正慢悠悠地喝著。

　　才短短三個多小時的時間，徐暖陽又換了一套衣服，是一套黑色的職業小正裝。

　　徐家的孩子長得都是比一般人出眾，徐暖陽和徐季風一樣都有一張讓人過目不忘的臉蛋，即使在昏暗的燈光下，仍然有一種難以忽視的美。

　　干練的短發，五官精致，小巧的耳垂上帶著閃著細碎光芒的黑鉆。

　　徐暖陽跟徐季風的眼睛很像，都是一雙勾人沉溺的桃花眼，只是徐暖陽的眸光偏暖，徐季風的眸光偏冷。

　　“姐姐。”余清淺在徐暖陽對面坐下。

　　徐暖陽轉頭沖著她笑了笑，抬手喚來服務生，要了一杯菊花茶。

　　服務生微笑著，略帶歉意地說:“不好意思小姐，我們店里沒有菊花茶，不如您再看看其他的。”

　　徐暖陽又轉頭看向對面帶著口罩、圍著圍巾的女人，示意那服務員把菜單給余清淺。

　　余清淺掃了眼菜單，說:“焦糖瑪奇朵，謝謝。”

　　徐暖陽聽到余清淺點了“焦糖瑪奇朵”，挑了挑眉。

　　等服務員走了之后，徐暖陽才笑著說:“甜的？”

　　余清淺摘了圍巾，脫了身上的白色羽絨服，但還帶著口罩。

　　“嗯，今天想喝甜的。”

　　苦澀太多，需甜味暖心。

　　徐暖陽看著她沒摘下的口罩，說:“口罩摘了吧，這里是我朋友開的店，保密工作做的挺好的，不會有狗仔進來。”

　　余清淺點了點頭，摘了口罩，露出大半疲憊的容顏。

　　剛哭過的人，總歸是有些疲累與憔悴。

　　徐暖陽盯著她微紅的臉頰與眼眸看了一會，嘆了一口氣。

　　美麗的女人嘆起氣來，總是顯得優雅又有魅力。

　　“你見過他了？他怎么樣？”這個他，是徐季風。

　　余清淺沉默了一會，而后便用帶著些許沙啞的聲音說:“他不好，是我的錯。”

　　看著眼前的人默默地低下了頭，徐暖陽又開口道:“清清，我并不是在責怪你。你是阿風愛的人，是他選擇的要共度一生的女人，我作為阿風的姐姐也自然要把你當成自己的親人。”

　　他愛她，這一點，她從來沒懷疑過。

　　只是，他似乎對她太好了，好到有時讓余清淺有些手足無措。

　　“清清，其實我很感謝你出現在阿風的生命里，是你喚醒了他所有的喜怒哀樂，是你給了他生活的亮色與光芒。母親去世之后，他就像是變了一個人，陰沉不說話，我和爺爺都很擔心他的心理狀態，甚至一度想送他去看心理醫生。”

　　“說起來，上天對我們家真的挺殘忍的，母親剛去世沒多久，父親又接著去世了。”徐暖陽輕笑了起來，云淡風輕的樣子惹人心疼。

　　“阿風那段時間接手了父親的工作，他變了，所有人都發現他變了，他變得跟父親一樣手段狠厲，不留一絲情面與余地。我和爺爺看著他用不停地工作來麻痹自己，勸也勸了，可是他或許根本就沒放在心上。”

　　“后來，他又突然回了美國，一個星期之后，又帶著一身的疲憊回到了徐家，那是他第一次犯胃病。”

　　“從醫院醒來的時候，他對我說了很多話，也就是那次，我知道了你的名字。”

　　“他說，他喜歡的女孩過得不好，他很痛苦，苦的是不能像一般人一樣走到她身邊去安慰她，因為他們連普通朋友都不算……”說到后面，徐暖陽也說不下去了，每說一句都多了一聲哽咽。

　　從咖啡館出來的時候，天已經漸漸暗了，余清淺仍舊帶著口罩、圍巾，只是那被黑發遮擋住的雙眸里是一發不可收的眼淚。

　　他那么好，卻喜歡上了不完美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