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葬禮上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和六子的心里也是特別的復雜,一時在杏樹下都陷入了沉默,兩個人也不知道說些什么。
還是六子先打破了沉默道:“這事兒你別和誰說,知道么?”
我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只是不知道應該怎么辦,我帶著些微的哭腔道:“那我應該怎么辦,總是遇到它,我能咋辦嘛!”
六子摸摸我的頭,安慰我道:“沒事兒,到現在它不是還沒有傷害過我們嗎?別怕,什么事情都會成為過去。”
我又點點頭,在六子面前我總是那個軟弱的人,不知道為什么,就是覺得只要他在,就真的什么都可以不怕了,這種強烈的依賴感,就連我自己都沒有察覺出來。
一片樹葉打著轉飄落了下來,六子伸出手掌剛好接住,他用另一只手輕輕的捏起樹葉,拇指食指轉著樹葉,轉著轉著突然道:“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說罷拉著我往家那邊走,回家的路要經過一處特別荒廢破敗的房子,并且還是我們村里最大的房子。聽說在大鍋飯時期,這里是個大食堂的,但是后來被砸的差不多了,現在就空剩個架子苦苦支撐。村里人怕它倒塌,在四個角落里都紛紛支起了木柱。
我每次經過的時候,都想快速的跑過去,我特別怕在我經過的時候,房子突然就塌了把我壓在下面,那真是太可怕了。
快路過的時候,我拉著六子的手道:“六子我們快走吧,我怕這個房子塌了。”
聽到我的話,六子突然笑出聲音,剛要說話,突然面色又變得十分嚴肅,拉住我,緊張兮兮的盯著前面。
我被他的舉動弄得一臉懵,又突然感覺到不對勁兒,我猛然回頭去看,卻發現了那個十分熟悉的身影!
在房子的陰影處一個半大的身影頂著一個破壞的草帽,雙手背在身后搖搖晃晃的走著。看見我們,遠遠的問道:“喂!朋友,你看我像不像個人!”聲音空曠的傳來,對我來說仿佛從地獄飄來索命的一般。
被它這么一問,我頓時感覺毛骨悚然,渾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怎么會?怎么會?怎么會突然又以這般形態出現在我們眼前!
我屏住呼吸,不敢出聲,光是看著那個身影我就夠覺得驚悚了,根本不敢出任何聲音,就怕我發出的聲音被當做應允或者拒絕,六子跟我說過的話,我還是記得清清楚楚的。
豈止是可怕,我能感覺到六子的手也微微的有些發抖,掌心傳來濡濕的感覺,是六子掌心里的冷汗,我咬緊下唇,心臟仿佛要跳出嗓子來,從腦后散發的麻麻的感覺,滲透到四肢百骸,我渾身冰冷一片。
前面那個身影,緩緩的抬起頭來,綠油油的眼睛猶如毒蛇一般緊緊的盯著我們,尖尖的嘴巴清清楚楚的一張一合道:“喂~朋友,你看我像不像個人。”都能看見它寒森森的獠牙,說罷還像個人類一樣,略微勾起一邊的嘴角,仿佛是在嘲笑我們。
我抖著嘴唇,牢牢的盯著它的眼睛,差點就沖口而出發出尖叫,但因為強烈的懼怕令我的嗓子失了聲音,眼淚大顆大顆的掉落,我卻毫無知覺。
它不再開口,靜靜的看著我們,我和六子也不敢說話,直愣愣的立在原地,一動不動。萬籟俱靜,連風都不刮了,就連原本的喪樂都停止了吹奏。
不知過了多久,我覺得我的腳和腿都已經毫無知覺一般,全身都發著麻,哆嗦著,絕望著。
我能感覺到六子也同樣的緊張,他捏著我的手生疼。眼中仿佛干涸,我連眼淚都已經沒了,從心底產生的恐懼,怎么也消除不掉。
那只黃鼠狼突然又動了動,驚的我倒吸一口涼氣,發出了“額”的聲音,六子捏著我的手突然用力,疼的我差點就喊叫出生。見我發出了聲響,那只黃鼠狼看我我們居然齜起了獠牙,兩邊的嘴角以一種奇異的方式不斷朝著腦后擴大,甚至直接拉長到耳邊,嘴里滲透著猩紅的血,長長的獠牙散著寒光。
“別看。”六子突然伸手擋住了我的視線,聲音有點顫抖著道。
我哆嗦著拿掉他的手,在看過去時,發現那只黃鼠狼還是原來的樣子,它的嘴還是正常的大小,正感覺奇怪,突然它又開口道:“呵,你是不是以為我只會說一句話?”
我驚悚的瞪大雙眼,眼淚不爭氣的又開始掉落。身體都開始劇烈的抖動,想要跑卻發現自己的腿腳根本就不聽使喚,完全不動。
“快,到我這里來。”再次眨眼以后,面前的黃鼠狼變成了六子,他正急切的叫著我,我害怕的扭過頭去,發現自己旁邊站立著的赫然是一只特別高大的黃鼠狼!
我一動不動的盯著它,嘴里大口大口的吸氣呼氣,感覺就快喘不上氣來。“愣著干嘛呢,快過來啊。小夢。”那邊站著的六子急切的喊著我,我看看六子,在看看身邊直勾勾看著六子的黃鼠狼,渾身抖動的根本停不下來。
這時候,站在我身邊原本一直看著六子的黃鼠狼突然扭頭看向了我,不僅如此,我還看見它沖我張開了滿是獠牙的大嘴,嘴里滴滴答答的滿是猩紅的血液。
“啊!”我再也忍受不住,大喊出聲,并伸手胡亂的朝著黃鼠狼打去,它卻伸出爪子抓住了我,毛茸茸的觸感簡直讓我要發瘋死掉,嘴里大聲喊叫著,手上腳下根本就沒有停過的胡亂打著。抓著我的黃鼠狼的力氣特別的大,手一直沒有松開,我手用不上力氣,只好一邊大叫著一邊朝后邊退,腳底下絆倒,一下子摔倒在地上,就連那只黃鼠狼也不可避免的摔在了我的身上,我真的是快要瘋掉了。
剛要抬頭去撞,朦朧的淚眼中卻發現在我身上的人好像是六子,使勁眨眼,將眼淚眨掉,再次定睛看去,才發現眼前的人就是六子,不是那只呲著獠牙的黃鼠狼,又驚悚的看向黃鼠狼的方向,發現它還是戴著那頂破帽子,陰森森的看著我。
我實在是忍受不了了,埋頭在六子的懷里失聲痛哭了起來,什么黃鼠狼,這都是什么事兒,我只是個孩子而已,我只想要好好的渡過我的童年而已。
我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將眼淚鼻涕全都蹭在了六子的身上,抽抽噎噎的止住眼淚的時候天都快黑了,我也開始覺得渾身都疼得要死,后背好像被石頭磕到了,一摸就疼得我想倒吸涼氣。
“好點沒?”六子略帶沙啞的聲音傳來,我才反應過來,到了現在我還是保持著躺在地上的姿勢,哭了多久我自己也不清楚,在瑟瑟的看向黃鼠狼的位置,發現不知道什么時候,它已經不見了。
六子見我不開始哭了,才開始起身,又扶著我站起來,細心的幫我拍了拍背后粘上的土,被他一拍,我疼的“嗯哼”出聲,眉頭也皺了起來。
聽到我哼哼出聲音,六子眉頭也皺了起來,又輕輕的摸了摸我的后背,問道:“是不是磕到哪里了?”
我點點頭,道:“不知道剛剛磕到哪里了。”
他的手輕輕的在我后背上摸著,摸到一個地方就問我疼不疼,我卻覺得被他摸到了我的癢癢肉,一笑又開始拉著疼,只得笑著阻止了他的手,輕聲說道:“好了好了,沒事兒,過會兒就好了。”
六子“恩”了一聲便不再說話,我卻突然想到剛剛的事情,我又慌了起來,拉住他的手道:“六子六子,我剛剛看到你的時候你是黃鼠狼的模樣!那只黃鼠狼還跟我說話,它變成了你,你知道嗎?”
聽到我說的話,六子的眉頭就緊緊的皺著,低頭也不知道子思考著什么,過了一會兒,才看著我道:“下次不要看著它的眼睛,知道了嗎?”
我連連點頭,然后問道:“我剛剛是被魅惑了嗎,就跟狐貍精那樣。”
聽我這么說,六子突然無奈的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并沒有進眼底。習慣性的摸摸我的頭發,拉著我邊走邊說道:“是你說的那樣,被迷惑了而已。它的眼睛最好不要看,明白嗎?這個黃鼠狼年代實在太久遠了,不是你能承受的住的,懂嗎?”
我疑惑的歪歪頭。問道:“什么意思?”
六子的眼神縹緲的看著前方,目光中甚至都沒有焦距,就渙散著目光盯著一個方向,良久都沒有回復我的話。
我又拉拉他的袖子,迫使他看向我以后,再次問道:“你說的什么意思?年代久遠你是說它修煉的時間太長是不是?怎么你說話變得這般奇怪。”
“對,是這個意思,只是我表達的不對罷了。就這樣吧,你快些回家去吧,天快黑了,一會兒你姥姥姥爺該著急了。”
看了看天色,確實很晚了,估計現在家里也在找我吃晚飯了,便和他說道:“明日我找你的話,你告訴我你知道的事情可好?”
六子未語,只是把我送回了家中。

無名于氏
寒假回家家中無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