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腦子里早就亂成了一鍋粥,看著阿離一言不發,阿離也沉默的看著先生。本來是靜好的時刻,但是先生卻突然覺得胸口有些悶,雖說自己的身體確實已經不行了,可是這種奇怪的感覺越來越多,而且只有在阿離面前才會出現這種情況。自己行醫千載,卻不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真是慚愧。
“我先出去了”先生弱弱的說道,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阿離看著先生離開的背影,臉上的笑容慢慢退了下去。不管先生還剩多少時間,一天也好,一年也罷,就讓我陪你走完吧······
與此同時,剛剛醒來的公孫灝打開了東廂房的門。只見一個白色的身影在庭院中飛舞。
琬琰還是穿著昨日的白衣,正在院子里練功。纖細素白的手握著岑合,在初冬的空氣中劃過,就像是空氣中的霜花,一襲白衣宛若一片鵝毛,輕盈能作掌上舞。琬琰一頭黑發像是瀑布一樣傾瀉而下,纖細的腰身就像是風鈴一般,搖曳出了百媚之態。琬琰沒有察覺到公孫灝,偌大的院子中似乎只有這一抹白雪,除了岑合劃過空氣發出的聲音,一切都靜的出奇。
公孫灝也沒有上前去打擾琬琰,饒有興趣的靠在了門上,打量起了琬琰。琬琰武功不弱,但總感覺差了點什么,看了半天,公孫灝才意識到琬琰不喜歡用左臂,所以左邊的防守弱了一些。盡管如此,像琬琰這樣武功高強的女子確實不多見,尤其是在中原,女子大都是足不出戶,養在深閨中的,別說武功了,有時候連路都走不穩。
琬琰一個轉身收了招,公孫灝配合的鼓了兩下掌,琬琰這才發現公孫灝一直在身后。公孫灝以為琬琰被人看了練功會不好意思,或是覺得獻丑了,誰知琬琰沒有任何羞澀之感,眼神凌厲如舊,頗有一種大將之威。
琬琰走到公孫灝跟前,客氣的行禮道:“將軍醒了,琬琰已經等候多時了”。
公孫灝問道:“等候多時?姑娘何意?”
“我記得先生昨日說過,我要為將軍檢查身體,早晚各一次。將軍請吧”說罷,琬琰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公孫灝不禁在心里笑了出來:這女子也是奇了,竟這般直接爽快。
琬琰像昨天一樣例行給公孫灝檢查了身子,公孫灝一直好奇的打量著琬琰,但琬琰似乎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公孫灝的傷上,沒有注意公孫灝的奇怪的眼神。
公孫灝看得有些出神,認真起來的琬琰格外的吸引人。
“將軍可看夠了?”琬琰對著公孫灝的腿冷不丁的問道。
公孫灝趕緊收回了眼神,覺得自己有些失禮。
“荊公子的元陽血有些作用,將軍體內的蠱毒確實有了緩解”琬琰說完輕輕的放下了公孫灝的褲腿。
“多謝姑娘”公孫灝客氣的致謝,眼睛一直沒有離開琬琰。
“并非介意姑娘的身份,但姑娘作為苗人,出手相救一個敵國的將軍是為何?”公孫灝問道。
琬琰頭也不回的答道:“為了報恩”。
公孫灝不解道:“報恩?我這應該是第一次見姑娘吧”。
“令尊有恩于家父”琬琰簡單的回道。
公孫灝來了興趣,問道:“可是我阿爹曾救治過令尊?我阿爹一向是······”
“不是先生”琬琰打斷了公孫灝,“是順國公,公孫將軍,公孫懷素”。
公孫灝的笑容僵在了臉上,神色變得有些陰沉。公孫灝不悅的說道:“姑娘慎言,順國公可不是我父親”。
琬琰似乎對這個“誰是誰爹”的話題一點都不感興趣,直接站了起來回道:“哦,是嗎?那是將軍自己的事情。在下不便多言”。
“傍晚時,我和荊公子會來為將軍療傷,那琬琰就不打擾了,告辭”琬琰不給公孫灝說話的機會,行禮后就退了出去。
公孫灝一臉茫然的看著琬琰關上了門,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已經很久沒有人敢對自己如此無禮了。公孫灝覺得這個琬琰絕對不簡單······
還未等公孫灝徹底反應過來,琬琰突然又推門進來了。
手里捧著一摞疊好的衣服。
“剛才有一位侍女送來這些衣服,說是待會兒法事的禮祀服制,她不敢進來,叫我伺候將軍更衣”琬琰似乎沒有理解送衣服侍女的意思。
公孫灝這才想起來今天的祈福法事,站了起來,說道:“哦,麻煩姑娘了”。公孫灝說罷就張開雙臂,準備讓琬琰更衣。
琬琰卻徑直走到公孫灝身邊,把衣服一放,說道:“那衣服我放這兒了”。轉頭就打算離開。
公孫灝徹底懵了,急道:“誒誒誒,不是叫你給我更衣嗎?”
琬琰回頭看著公孫灝,一臉的不可置信:“你說什么?讓我給你更衣?”
公孫灝突然有些慫,說道:“對···對·······對啊”。
“將軍莫不是糊涂了?在下可是草鬼堂九堂垣的少司命,又不是將軍的侍女”琬琰依舊是不敢相信自己聽到話。
公孫灝突然被嗆的說不出話來,睜大了眼睛看著琬琰。琬琰也盯著公孫灝,一臉的茫然。
公孫灝嘆了口氣無奈道:“那······那你幫我一下可好?這些衣服穿起來十分繁瑣······我一個人弄不過來·······”
琬琰這才皺著眉頭點了點頭。
······半個時辰過去了。
“這些衣帶子怎么系?”
“就像是這樣系啊”
“這么復雜?”
“對呀,我系這邊的,你系那邊的”。
“誒你等會兒,我不會······你怎么弄的?”
“這樣應該就行了吧······”
“你小心些,你腿上還有傷”。
·······
兩人折騰了好一陣子才把禮服搞定,琬琰癱坐在一邊,看著精疲力盡的公孫灝,琬琰這才知道為何那個侍女不敢進來了,恐怕她也不知道這些東西怎么搞吧······
公孫灝站著歇了好一會兒,累出一身汗,說道:“多謝姑娘了”。
琬琰喘著氣看著面前的公孫灝兒,雖然禮服十分繁瑣,但是不得不說這種衣物做的十分精美,玄色打底,一身的金線繡花,不像是什么常見的祥云圖案,而是各種從未見過的復雜紋絡,像是什么宗教的經文壁畫,袖口領子口都是白絲綢縫制的,看起來就價格不菲。腰間的翡翠絳箍在公孫灝充滿力量的腰身上,十分合身。衣服下擺更是精美絕倫,長長的衣擺拖在地上能有兩米長。公孫灝本就身型極佳,高挑的身材把禮服撐了起來,寬大的肩膀讓厚重的禮服顯得不至于那么笨拙,修長的雙腿讓衣服的下擺自然的垂下。在琬琰眼中,公孫灝此時宛若天人,旖麗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