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離趴到先生臉跟前,先生捂著臉不肯看阿離。阿離急了,上手就打算把先生的手拉開。先生拼命躲著,就是不肯直面阿離。
“先生,你到底怎么了?”阿離急著問道。
先生半天沒有說話,阿離就一直趴在先生身上。阿離身上的熱量包裹著先生,先生就像是沐浴在溫泉中,一直處于緊張狀態的血管和肌肉慢慢開始放松,若是阿離此時真要做什么,先生恐怕已經沒有反抗的力氣了。
許久,先生似乎是緩過來了一些,委屈的說道:“你答應過我,不會再對我這么無禮了·······”先生此時心亂如麻,并非是因為阿離的舉動,而更多的是因為自己對阿離正在逐漸萌生一種特殊的感覺,所以自己才這么介意和他產生身體上的接觸,這種感覺太過微妙,先生覺得自己實在是掌控不了······
先生的手捂著臉,聲音聽起來就像是帶著哭腔。阿離看著這樣委屈的先生,突然心里有什么東西抽搐了一下。
“好了,是我不好”阿離說著輕輕轉過了先生的身子。先生此時的身體就像是化了的糖塊,軟塌塌的,沒有任何掙扎。先生的臉沉浸在黑暗中,單薄的身體上下起伏著,甚是惹人心疼。阿離順勢把先生摟進懷里,就像那晚在真覺寺一樣,唯一不同的是阿離此刻穿著衣服。
“不過先生也有做的不對的地方”阿離突然在先生頭頂上說道。
“先生若是不給我一句答復,我的心總是放不下來,怕先生討厭我,不愿意接近我,所以每次見到先生都會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一些無禮的事情”阿離溫柔的在先生耳邊說道。
“你要我給你什么答復?”黑暗中傳來先生低沉的聲音。
“先生竟然不知道?”阿離有點急了,準備一把拉開先生問個清楚。
但是先生卻絲毫沒有要離開阿離懷抱的意思,也不知道先生是不敢直視阿離的眼睛,還是不情愿離開阿離溫暖的胸膛。
“你要我怎樣給你答復?”先生的語氣變了,帶了些許的怒意,“我一個活了千年的妖怪,命不久矣,你想讓我給你什么樣的答復?”
阿離抱著先生的雙手突然用了些勁兒,有些不高興的說道:“先生若是再這樣說自己,我就要生氣了”。
靜謐的黑暗中,先生突然笑了出來,就像是崩潰前的那種自嘲一般。許久,先生回道:“我本就不該介入這人世太多。如今都是我的錯·······”
“我喜歡誰與先生和干?走什么路都是我自己的選擇,我從不后悔”阿離的語氣鏗鏘有力,就像是下了什么決心一般。
“不后悔?”先生抬起了頭質疑道。
“我也不想瞞你,我已經時日無多了。不知道哪天我就會煙消云散,還道于天。該做的事情我都已經盡力了,本來我可以一個人安靜的離開,再無留念,你又為什么要闖進來!”先生聲音有些沙啞。
“我終究是沒有辦法陪你走完這一生。悲莫悲兮生別離(1),你讓我怎么安心離開?”阿離這才確定,先生是真的快哭了。
阿離心里翻江倒海,可是到了嘴邊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看著先生痛苦的神情,阿離低聲說了句:“對······對不起·······”
········
與此同時,寒妤公主入住的那間客棧的等已經全部熄滅了。客棧周圍巡邏的黑甲兵時刻警覺著,不肯放過任何風吹草動。公孫灝的房間就在公主房間的旁邊,此時的公孫灝正坐在桌子前,盯著窗戶大開的窗戶,不知道在想什么。房間里一片黑暗,蠟燭也沒有點,冷風不客氣的吹進屋子里,吹起了公孫灝的發絲,帶來一陣肅殺之感。
公孫灝不知道呆坐了多久,終于起了身,似乎是準備休息了。忽然一陣香氣撲面而來。公孫灝立刻警覺的握緊拳頭,只見一襲白衣從窗戶外面飛了進來,夜色中宛若縷白煙,輕盈的讓人覺得有些恍惚,只能感覺到一陣清風拂過,帶來些許的寒意。
“姑娘好身手,這么多黑風軍竟然都沒有發現姑娘的蹤跡”公孫灝對著面前的琬琰說道。
琬琰客氣的笑了笑,說道:“將軍客氣了”。
公孫灝又坐回了原來的位置上,看著站在窗邊的琬琰問道:“姑娘找我何事?”
“今日還未給將軍檢查調息,希望將軍勿怪”琬琰開門見山道。
公孫灝突然被琬琰嗆了一下,這人特意穿過黑風軍的層層屏障,就是為了跑來給我調息?開玩笑的吧?
琬琰看著公孫灝一臉的不可置信,卻沒有解釋什么,徑直走到公孫灝身邊坐了下來,月色透過窗戶打進公孫灝的房間,像是水銀一般傾瀉而下,滾過琬琰修長的睫毛和高挑的鼻梁,白皙的皮膚如一塊被打磨過的羊脂玉,美得讓人窒息。
公孫灝這次膽子倒是大,一直打量著琬琰,甚至忘了伸手讓琬琰給把脈。
琬琰輕輕咳嗽了一聲,喚回了公孫灝游離的神思。
“將軍好多了”琬琰收回了放在公孫灝手腕上的右手,淡淡的說道。
公孫灝點了點頭表示謝意。
“我不方便見我阿爹,還希望姑娘能轉告一聲,今日的知府恐怕有鬼······”
“先生早就看出來了”琬琰不客氣的回道。
公孫灝也沒有露出什么驚訝的神情,阿爹一向神通廣大,今日突然離開一定是有什么理由。不過公孫灝的意思似乎并不是要通知先生。
“我的意思是希望姑娘能轉告我爹,叫他不要管這里面的事情,這些官場的事情錯綜復雜,我自己來處理就好了”。
琬琰做出一種客氣的微笑,回道:“自然會把將軍的話帶到,但是至于先生怎么做,我也沒有辦法做太多的干涉。先生之神威,遠不是將軍能匹及的,與其擔心先生,將軍還是先多關心關心自己吧。將軍若是安好,想必先生能少操不少心”。
公孫灝被琬琰的話說得一懵,敢這樣對自己無禮的女子琬琰恐怕是第一個。
琬琰看出了公孫灝的心思,繼續說道:“琬琰無意羞辱將軍。只是先生一輩子都在從鬼神手里搶人,為了將軍先生付出了太多太多。所以希望將軍無論何時都照顧好自己,不辜負先生的一片苦心。說這樣的話是我僭越了,望將軍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