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萱萱的腳步聲愈來愈遠直到毫無聲音之時，本應躺在床上昏睡的裴子晗卻在此時突然睜開眼睛。那雙平日里水靈靈的大眼睛如今依舊明亮，絲毫沒有一點點迷糊朦朧的模樣。

　　裴子晗因著失血過多頭部微微有些眩暈，她就這樣緩緩的直起身子，面無表情的盯著門簾處，沉默不語。

　　她在靈堂前根本就沒有暈倒過，趴在地上許久不愿意起來無非是不想讓別人看到她脆弱的一面罷了。她答應過外公這輩子都不要輕易在人前掉眼淚的，她不能食言。

　　這些年，她習慣了在旁人面前裝做無心一般不喜不怒不悲，因為即便她哪一日當真大喜大悲怕是也不會有人在意。

　　畢竟誰會在意一個孤女的感受呢？

　　更何況她從不允許有人因為任何事情而同情憐憫她，哪怕是江老太太，也不成！更何況只是一個外婆的貼身丫鬟?

　　雖然她知道萱萱一直對自己很好，但那種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想法始終讓她不愿正視這份關心。

　　裴子晗又朝門簾處多看了幾眼，忽聽門口似有聲音，仿若有人前來。便慌忙躺下閉上眼睛，裝出一副已經熟睡已久的樣子。

　　這一切的動作裴子晗都做得渾然天成熟練得緊，想必也就是這幾年在北方專門為對付江老太爺練就的功夫。

　　可此時的裴子晗根本沒空去傷春悲秋，只是心下翻江倒海驚訝不已，這會兒還會有誰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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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子晗是在菁菁的搖晃聲中醒過來的。

　　看著菁菁一臉焦急的模樣，裴子晗四下看了看屋子，發現依舊是在裴府的清攸閣，這才緩過神來般長長的嘆了口氣。

　　“菁菁，我是不是又夢魘了?”

　　菁菁抹了抹眼角的淚滴破涕為笑：“剛剛怎么叫也叫不醒姑娘，可嚇死奴婢了！”

　　裴子晗低下頭去，拍了拍菁菁的肩膀輕聲安慰道：“好了好了，如今一切都好了，放心吧。”

　　裴子晗仔細的看了看菁菁有些消瘦的身形，心疼的直起身子輕聲問道：“瞧你這幾日不見，怎么就憔悴成這個樣子了？門姨可還好？”

　　菁菁含著淚點了點頭：“母親雖然身體不大方便，但精神尚且不錯，倒也不妨事，老毛病了。”

　　裴子晗把視線投向別處，淡淡的點了點頭好似不經意的換了話題：“如此說來……又是蕭蕭把你叫回來的?”

　　菁菁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畢竟伺候姑娘才是奴婢的第一要務嘛。”

　　裴子晗微皺著秀眉搖了搖頭，語氣里帶著一絲莫名的煩躁：“菁菁姐，你要我說多少遍門姨的安康對于你來說才是最重要的?”

　　菁菁笑著揉了揉裴子晗額前的鬢發，眸中清亮：“姑娘每次叫奴婢姐姐，便是這副口氣。明明比人家要小上好幾歲，偏偏要端著一副過來人的架子教訓起人家來……”

　　菁菁一面調笑一面替裴子晗把靠枕倚在背后，幫她蓋好被子。見裴子晗的眼眸中那點點星光，忙不迭的討饒做認錯狀：“好了好了，是奴婢的不是，姑娘可千萬別再哭了。難不成剛剛在夢里哭的還不夠多？”

　　“菁菁姐，我……”

　　“姑娘，”菁菁語重心長的打斷了裴子晗的話語，“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姑娘還是莫要太執迷了，咱總歸還是要向前看的啊。”

　　裴子晗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也不知是聽進去了還是沒有，菁菁瞧見自家姑娘的樣子，便知道再多說什么也是無用，索性就不再說話，只一個人悄悄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