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軒不知道自己在那片空間面里面呆了多久。或者是他不愿意去記錄這個時間。
他這樣的存在,擁有一定的自由限度,幸運的也是這段時間盤家并沒有對他作出什么安排。
但卻并不代表盤家對他以后沒有安排。
他剛回到別苑,盤坤就聽到了消息,幾乎是他才坐下,盤坤就來到了他的院門外。
盤坤的實力有了一些進步,半只腳已經跨進了傳說。
盤坤跟他原來所在的護衛團經常接觸,大家也算熟人,他自然不會見外。走進了別苑,直接來到瀾軒的旁邊坐下,直接開口就說明了來意。
“瀾執事,最近我們家族打算在風神的領地上開拓商號,家族這邊指派我過去,作為第一批進駐者;家族想安排一位執事隨同護衛,也作為常駐那里的護衛人員,我與上面說了一下,打算邀你一起,你看如何?”
瀾軒聽他說完,沒有答應。
他本來就在逃離那個地方,與烈的相遇,若說沒有一些改變,那也是不可能的。
他想著一些事情,竟然有些失神。
“瀾執事?瀾執事?你看,這次家族給出的待遇比以往高了兩成,而你的待遇是按照四級撥發的,而且這是最上面的神殿互相溝通過的,作為我們盤家的初次接觸,這可是難得的機會啊!”
瀾軒點了點頭,只說了一個字:“好。”
“那就這么定了!我去與上面確認一下,盡量抽調一些原護衛團的成員相隨。這些日子你可不要再出去亂跑了,家族因為這件事已經籌備了一些時日,就在近日出發。”
盤坤很快就離開了,他作為盤家這次商隊的管事人,還有許多事情需要打理。
瀾軒原本平復下去的心緒,又被盤坤的到訪給挑動了起來。有些事情,越是逃避,他就越喜歡跟著你,直到你最后不得不去面對;既然如此,何不自己主動一些,趁著還有選擇。
這次的遠行的隊伍并不龐大,但是卻堪稱豪華。
盤坤作為商隊的管事,隊伍中有著二十來位傳說境的高手,除去瀾軒,還有兩名掌控境二級,三名掌控境一級的強者;原護衛團的成員在其中也只能充當雜役與車夫。
這一路需要穿越數個傳送門,橫跨無數山河,甚至還需要從其他神明的領地繞過。他們帶著的貨物,會在中途售出,再買入當地的一些特色物品,待到達下一個目的地再是售出,買入。
盤坤是一個很會做生意的人,而瀾軒是一個很會說故事的人。
“瀾大哥,這一路走來,我們可是賺了不少錢,這里面可有你不少的功勞啊!”
盤坤與瀾軒并行在商隊前面,這段時間,他與瀾軒的關系已經上升到了稱兄道弟的程度。
商隊并沒有帶上車輦,車輦過于巨大,也不便行走小路,而飛行工具雖然更為快捷,但是在沒有航線的野外并不安全。低空懸浮的成本是腳程的數十倍,而商會是一個利益最大化的存在,也不會選擇。
實力強的人可以飛行懸空,可是商隊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從商不看實力,只論腦子。所以商隊行進速度的快慢,工具的選擇,不是取決于最強的存在,而是以最低實力水平作為衡量。
瀾軒這一路的話并不是很多,很多時候都是別人說,他聽;只有在商隊出售貨物的時候,他才會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的講著別人或者自己的故事。
他的心事不只是在回去的路上,還有這個商隊里面。
按照盤家的安排,這個商隊之中,他是最強者。可是他可不是掌控者,更不是三級的實力,他能感受到隊伍之外有一個實力很強的存在一直跟隨,而隊伍之中更是有一位女性打扮成男性的模樣,而這種偽裝,這個隊伍之中除了他以外無一人發覺。
這是混進來的?還是盤家上面的安排?
盤坤是不知道這件事的。
這個商隊并沒有任何東西值得暗中跟隨的存在覬覦,反倒是暗中跟隨的存在會在商隊前方掃除一些障礙。
那位不知來歷的神秘存在是守護著那位易裝的女子?!
那位女子是誰?混入商隊的目的是什么?這才是瀾軒疑惑,以及關心的事情。
商隊宿營都喜歡排成一個圓狀,這個形狀也在許多地方得以體現。但是離岸天卻不是圓狀的,在神族的流說之中,無岸天很有可能也是圓狀的。
在篝火旁,商隊經過幾日的趕路,每到這個時候,總是最疲憊的時刻。
商隊在外的日子是極其枯燥乏味的,這也就意味著,需要一些娛樂來調節一下身心。
瀾軒不愛跳舞,也不喜歡唱歌,他只說故事。
但是他看的書很少,即使如此,他說的故事也從不缺少樂趣;畢竟,他活的夠久,也見的夠多,經歷的夠多。
大家也都喜歡聽他講故事。
今天商隊的成員們早早的就結束了唱歌跳舞,都圍坐在篝火邊上,期待的看著瀾軒。
瀾軒知道他們的意思,他也不會推遲,畢竟他是真的很喜歡說故事。不論是別人的,還是他自己的。
但是今天就不一樣了。
在瀾軒正準備講的時候,有人提前打斷了他。
“聽聞好的說唱詩人不僅僅能繪聲繪色的說著別人的故事,而頂級的存在不僅可以說別人的故事,還可以說自己的故事,最重要的是,他們還知曉神族的傳說,不知道瀾執事是否也如那頂級的存在一般,不僅僅可以講述各個物種文明的傳說,也能夠說出來神族的流說呢?”
瀾軒順著聲音望去,正是那個易裝的女子。
商隊的其他人楞在了原地,就連臉上的表情都似乎凝固了。
不是他們想不到,而是他們不敢去想。
那已經不是傳說中的事物了。傳聞,有大能者,所說出來的故事,不僅僅是引人入勝,讓人沉浸其中,更是可以引得神靈降世,天地同震。因為那說的,已經不再是世間的百態千幻,而是流淌在世間的規則之中,超出了天與地之外,是這所有世界的演變進化。
傳說只是傳說,是過往發生過的,或者改編過的,以及未來可能發生的;即使內容再生動,劇情再豐富,也始終是可以按照自己意愿進行改編的故事,畢竟不是真切可以出現的活物,也就是沒有靈魂生命的存在。
而所謂流說,已經不僅僅是故事了,或者說,每一個流說得背后都是一位神存在過的印記,而這所有的世界,都是神構建創造的!這也就意味著,萬物生靈,講出來的不僅僅是一個故事,更是一個正在不停進行演變的世界,而順著這條信息,可以震動這個世界的變化,從而牽出世界,規則背后的神靈。
沒有人聽過,甚至也可能沒有人見過。
但是沒有發生過的事不會有記載,更不會被說唱詩人們一直相傳至今。
確有神族,而或許,只有神族才能講述流說。
因為流說是活的故事。
或者說,是活著的神靈。
既然有人開了口,也提到了這件事,那么,誰會在乎瀾軒是不是真的可以說出來呢?反正,左右都不吃虧。而且作為商隊之中最強的存在,這馬屁也得好好拍拍不是!
瀾軒原本要說的話憋了回去,聽那人說完又要開口,卻被商隊的其他人起了哄。
盤坤見大家鬧了一陣,氣氛到了頂點,也有助于旅途之中負面情緒的宣泄,差不多的時候,他站了起來,示意大家安靜一下,聽他說。
“瀾執事的故事說的那么好,流說肯定也不在話下!今天屬你們運氣好,瀾執事可要拿出他深藏不漏的真實實力水平了!掌聲響起來!讓我們迎接本時代最偉大的說唱詩人一瀾軒大人閃亮登場!”
隨后盤坤坐了下去,湊在瀾軒耳邊輕聲說道:“瀾哥兒,這場面我可是給你襯托出來了,今天要不露兩手,可對不住兄弟我呀!”
然后轉回頭,也跟著拍起了手掌。
瀾軒右手從面前的地上拿起一根樹枝,敲打著放在他右前方的一面盾牌,左手的酒壺一閃不見,眾人停下各自的動作,有些傻眼。
瀾軒以前說故事就僅僅只是說故事,沒有什么前奏。如果非要弄一個,那就是一壺酒。
發問的那名易裝女子也有些許期待,雖然她并不認為眼前的這個人可以說出一段流說,可他說的故事真的很好聽。
滴,噠,咚~咚,滴,噠,咚。
滴,噠,咚~咚,滴,噠,咚。
這是一串童謠的頭調,而這首童謠有無數的版本流傳,唯一不變的,就是它的頭調。
每一位說唱詩人,不僅僅是能說的一口好書,講述一個故事,展開一個世界,更能唱的數首好歌,吟的數首樂謠。
他們聽過瀾軒講的許多故事,卻從沒有聽他唱過歌謠,今天晚上,這是第一次。
夜風吹過樹葉的聲音逐漸隨著瀾軒手中的敲擊聲遠去,就連篝火之中的噼啪聲都消失不見,高懸的寬月從云層中走出,撒下潔白如乳的光芒,就連樹枝上的飛鳥,都閉上了眼睛。
伴隨著頭調的結束,瀾軒的聲音在此刻,成為了這周圍覆蓋一切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