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發生的事情在太多,撲面而來,接踴而至。若干年前,馮夢龍曾經得瑟地說過這么一句話: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用來形容我們宿舍現在的狀況再合適不過。
早晨七點起床,我準備去圖書館自習,燒餅和面包還在昏睡,大蝦卻不見蹤影,他的床鋪收拾得相當工整。想到昨晚他的話,我明白他是去西外了,明天是平安夜,后天是圣誕節,不把壞情緒帶到好日子是大蝦一貫的作風。
走近陽臺,拉開窗簾,天空飄著毛毛細雪,西電校園一片雪白。這里的天空沒有家鄉的純凈,經久不散的陰霾籠罩四季。推開窗戶,迎面吹來清爽的風。
轉身回頭我注意到燒餅的桌上有一張漂亮的圣誕賀卡,那是大蝦一周前為宗圓準備的,我拿起來,上面寫著:
滿目山河空念遠落花風雨更傷春
字跡雖丑,是大蝦親筆,但看得出寫的人很用心。這是晏殊的詞,我們四個都知道,大蝦熱戀時每天晚上都會吟誦,他想告訴燒餅的正是他沒寫的那句:
不如憐取眼前人
我感慨萬千,看賀卡空處還很多,也作詩一首,詩曰:
凄風寒雪引淚痕,今宵何力挽芳魂。
明月無言空良夜,蕭郎不竟自路人。
莊生枉得蝴蝶夢,楚王錯逢巫山神。
倩府并非軟飯處,他朝另扣楠家門。
別的倒不怎么樣,結尾那句才是我想說的。似是取笑,又似忠告。我覺得如果沒有任亞倩,燒餅不會如此優柔寡斷,希望他能明白我的苦心吧,大膽追求自己的幸福去吧。
背上書包,我推門離去,他倆還像死豬一樣睡著。
一整天我都呆在圖書館,高數書一眼沒看,反而把古龍寫的《邊城浪子》研讀大半,寫的并非十全十美,但也瑕不掩瑜。我看的入神,學習計劃全部流產,心里悔恨莫及,卻又不舍得放下此書。終于一個電話打破我神經質般的狀態,大蝦在電話那頭沉聲道:“現在趕緊來綜合樓老地方陪我喝酒,我請你,啥也別問。”不容我答應,他就掛了我的電話。
已經天黑了,我收拾好東西,去了老地方,果然見到了大蝦。他摟住我的肩膀:“全宿舍就你能喝倆口,今晚不醉不歸。”
“咋啦?你去西外了斷分手了?”
他瞪我一眼,厲聲說:“我不是叫你啥都別問嘛。”
“呃,對不起。”
我倆就著盤炒菜喝白酒,他慢慢講述出事情原委:“今天一大早我就去了西外,本來想請宗圓吃頓飯,好聚好散........結果我在她宿舍樓下看見她和一個男生親親我我,我一下全明白了,為何她會疏遠我,但我想不通,那個男生沒我高,沒我帥,自己哪里比不上這頭丑驢?.........
這頭丑驢在,我就不好現身,我只能悄悄跟蹤她們……我看著她們在圖書館上完自習,又看著她們吃完午飯,彼此行為相當親密。男的把宗圓送回宿舍后,我堵住了他……”
“你打他了?”我插嘴問。
“本來是想打他一頓,結果變成他請我喝奶茶,我倆聊了一下午。”
“啊!”這回我想不通了。
“那個男的唯一的強項就是比我有錢,我真是沒想到宗圓居然是個的拜金女,幾個包包幾根口紅就把她的心賣了。我一片深情原來都是自作多情!我早就成為備胎了!”大蝦擰著眉似乎不愿多講,滿了一杯酒。
我也滿了一杯,和他碰了個杯,他一飲而盡,我也一滴不剩。
他繼續說:“我讓那個男的滾蛋后,給宗圓打了電話,我不想再見她了……電話中我提出分手,她爽快地同意了,說我其實是個好人,還可以繼續做朋友,總感覺她如釋重負……電話掛了我就刪了她的號碼,刪了她的QQ和微信,從此我的世界再也沒有這個人。”他眼眶紅紅的,聲音沙啞。
大蝦曾經憧憬的幸福破碎了,他動了真情,一無所獲。“你恨不恨她?”我問道。
“恨?恨什么?我只恨自己眼瞎,一個不值得我愛得人,不值得我生氣,不值得我流淚。”大蝦搖頭苦笑。
“大蝦,今天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更高大了,我感覺你就像令狐沖,往事如煙過,一笑珉恩仇。”我豎起大拇指說。
“你小子不會在戳我脊梁骨吧,令狐沖確實像我,師妹成人妻,綠帽心中留。”他說。
“哎呀,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有點急。
“我知道,我開玩笑的。”他笑道。
我也笑了,和他又干了一杯。
放下杯,我倆良久不語。
“排骨。”
大蝦突然輕聲說
“謝謝你。”
“沒事兒......”
很晚了,我才攙扶著他回到宿舍,他倒在床上就睡著了。我示意燒餅和面包不要吵他,有什么話明天再說。
第二天起床,我見大蝦趴在桌上寫詩,詩曰:
曾將情深賦予山海,人海相逢亦是緣分
不料真情空如夢落,千回百轉又作云消
良宵酒足聊已慰藉,紅塵情緣難渡幾重
囚籠一方圍困成結,余生怎可清幽潦草.
我大喜,知道大蝦徹底走出來了,于是在這首意味深長的詩下又不倫不類添了四句:
國家不幸詩家幸
賦到滄桑句便工
莫愁前路無知己
天下誰人不識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