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會有一些新奇的小玩意被送來孤兒院，東方碩那時雖然小，但是早就已經知道送這些東西的人到底是誰了。

　　那時的東方碩是個孩子王，只要沒有他的允許，其他孩子也不敢隨便去碰，最后這些東西一般都是付諸于臭水溝的東流了。

　　后來有一段時間，東方碩發現母親經常一個人鉆進房間里。東方碩偷偷跟過去，趴在門上，聽見了母親低低的啜泣聲。

　　他想，一定是自己最近光顧著打架所以把學習給落下了，所以媽媽才會這么傷心的。后來，東方碩把孩子們集結起來，一群孩子比蕓姨叫吃飯的時候排得還要整齊。

　　東方碩鄭重宣布，從今天開始，咱們“窩窩幫”解散，然后認真地開始學習，有時候他會發現，母親會站在他身后，含著笑看著他的背影。

　　終于有一天，他拿著全校第一的獎狀，歡天喜地地跑回家，卻看見了暈倒在地的母親，蕓姨聽聞哭聲趕來。

　　孤兒院亂成一鍋粥，柳如安住進了醫院，經診斷，是癌癥晚期，已經沒有辦法再醫治了。

　　蕓姨偷偷擦干淚水，狀似神色如常地對東方碩說“你媽媽只是累了。”

　　敏感如他，并不相信這種謊言。看著日漸消瘦的母親，他知道，需要去找那個據說是他父親的男人，雖然他每次來，媽媽總是躲避著他，但是他走的時候，媽媽都會站在窗前望著他的背影，望好久。

　　柳如安對蕓姨說：“不要告訴東方昊。”

　　東方碩偷偷找到了東方昊的公司，對秘書喊道：“快點叫你老大出來見我！”

　　秘書欲言又止，看起來很為難，這時，一輛車停在了公司門口，東方昊從車上下來，然后紳士地開了另一邊的門，一個身姿窈窕的女人從車上下來，親昵地挽上了東方昊的胳膊。

　　是那年跟東方昊一起來到孤兒院的那個女人，那時的東方碩只有十歲，但是也知道這究竟意味著什么。

　　東方碩跑了出去，重重地推了一把那個女人，跑掉了。

　　下午的時候，東方昊來到了醫院，東方碩狠狠地瞪著他，不肯讓他進入柳如安的病房。

　　秘書把東方碩拉開，柳如安的身體瘦弱地不成樣子，縮在東方昊的懷里小小的一團。

　　東方昊抱著柳如安，保持著同一個姿勢直到半夜，秘書站在病房門口，手上的電話不停地響著，但是不敢開口提醒。

　　接近凌晨，柳如安才在東方昊的懷里睡著了，醒來的時候，東方昊已然離開。

　　病房的電視里，正在播放著新聞，主持人面無表情地敘說著一個公司的興衰榮辱。

　　“今日，東方集團總裁在記者招待會上表示已向供貨方提出了訴訟，最高人民法院將于十二月三日公開庭審。毒化妝品事件持續發酵，東方集團與盛世集團戰略合作關系岌岌可危，易普公關公司大小姐于澤倩表示受理東方集團的全部委托……”

　　那年的冬天格外的冷，東方碩守在柳如安的病床前，不肯離開，秘書經常來醫院，但是都被東方碩想盡辦法趕走了，“他自己怎么不來，你來又有什么作用？！”，后來秘書也不再來了。

　　十二月三日。醫生從病房里出來，搖了搖頭，說“節哀。”

　　蕓姨顫抖著雙手，撥通了秘書的電話，秘書十萬火急找到了東方昊。

　　“如……如安？”東方昊小心翼翼的喚著，手機屏幕緊緊貼著他的一邊面頰。

　　蕓姨把手機貼在她耳邊，柳如安瘦得不似人樣，嘴唇蠕動，“嗯。”

　　“你等著我，我馬上就回來！”

　　“不要！”柳如安的聲音顫抖著，用盡全力說出了這兩個字。

　　“還在生我的氣？”這次東方碩用上了久違的哄人的語氣。

　　柳如安沒有回答，有淚淌在臉頰上，“你不要回來了，這是我求你的……最后一件事。”

　　電話那邊只剩掛斷后“嘟嘟”的忙音。

　　東方碩坐在病床邊，柳如安握著他的手，說完最后一句話。“碩碩，不要怪你父親……”

　　柳如安的葬禮，東方昊選擇了火化，將骨灰灑在了大海。

　　東方碩被東方昊接回了別墅，東方碩回到家對東方昊說道：“你，給我提供的生活費直到我完成學業，將來我連本帶利，還給你。”

　　自此以后，東方碩很少在住在別墅，每年臨近柳如煙的忌日，東方碩都會空出兩個星期的時間，來到孤兒院……

　　——

　　蕓姨道：“后來不知道為什么，東方昊不再資助這所孤兒院了，那個時候，少爺剛考進全市最好的浩思學院，他知道了這件事以后，就把自己從十歲開始攢的錢全部捐獻了。”

　　顧莫溪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一瞬間了解到太多的事情，她有些反應不過來。

　　原來，東方學長小時候是這樣度過的嗎？……

　　蕓姨望著二樓，嘆息道：“少爺長大了，也成熟了，可是卻變得不愛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