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沒過多久,那對母子又回來了。她說:“醫生,兒科沒有床位了,你看我可不可以帶著孩子在急診輸液,沒有病房沒關系,我們就在輸液大廳就行。”
這我才想起來,下過雪后,天氣驟然回升,晝夜溫差大,因此又是一場席卷式的流感爆發了!兒科、呼吸內科的床位爆滿,其他科室里的醫護人員對這兩個科室更是敬而遠之。檢驗科的師妹小肖說了,這個時候,兒科和呼吸內科就是一個大型的細菌培養皿,去轉一圈回來準能感冒。于是,我對這兩個科室的同事們懷揣了更多的敬意。
最后,我還是讓小王給他們母子兩安排了一個床位。白熾燈光打在女人的身上,顯得她格外的瘦弱單薄。我將桌子上放溫的水飲下。我突然又想起了紀承,還記得大二那一年快要放寒假的時候,我和室友聚餐吃了頓火鍋后,我的嗓子成功的發炎了。我的嗓子一向不太好,小時候嗓子反反復復地發炎,我吃藥也是斷斷續續地,后來成年后,我的扁桃體總是會比一般人大一些。
吃了幾天的藥后不見好轉,紀承便拖著我去旁邊的附屬醫院輸液。最后一看,這才發現我的扁桃體已經化膿了。也是這樣一個夜晚,在輸液大廳里,我枕著他的腿,柔和的光打在他的臉上,他專注地看著手中的專業書,臨床醫學專業總會比別的專業更難一些。
“阿承~”
我嘟起嘴撒著嬌,我自以為此時此刻的表情還是很小女人的。可是某個人竟然!沒!有!反!應!
呵呵!
有點生氣,什么意思!
我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后決定不再搭理他。我要讓他知道,我也是有脾氣的!
許久,他終于放下他手中那本《局部解剖學》,仔細打量我,本來想一直都不搭理他的,但是他就那么一直看著我,最后終于在我快來繃不住的時候,他低頭在我的額頭印下了一個吻。
轟隆!
我很沒出息的臉紅了!
僅僅一個舉動,我就很沒出息的臉紅了!
隨后他趁其不備說了一串單詞,那個單詞我確定不是日語,也不是英語,更不是韓語。
“什么意思?”
他嘴角微微勾起,眼下的淚痣和兩頰上若隱若現的酒窩,嘖嘖嘖,如果我現在要是親了他,絕對是他勾引得我。
“不是不理我嗎?”
此時此刻,我只想說:紀承,我去你大爺的!但是我不敢。
見我憋紅了臉不說話他再次開口說道:“下個學期選修課陪我一起選擇德語,我就告訴你。”
套路啊!滿滿都是套路!不過,被套路的我,很愿意!
“好了,快告訴我!”
他這才放慢語速說著:“Du bist so süв!你很可愛!”
嗯……有點熱啊……我是不是發燒了?可是為什么有種想笑的沖動呢?我要矜持一點……可是為什么覺得他說德語那么蘇呢?emmmm~
最后的最后,我覺得既然他那么就誠意,那么我就原諒他吧。
回憶都是玻璃渣!
清晨,交接班后我終于可以下班了。脫下白大褂正尋思著去哪解決早餐就聽見小王叫我,“許醫生!有人找!”
我應了聲,簡單地將散落的頭發綁上便走了出來。護士站那里有一個身穿白色羽絨服的女孩,那是我的發小劉茴,唯一一個看盡我和紀承開始到結束的人,如今也是我們醫院消化內科的醫生。
“你怎么來了?”
“來了才知道你今天也休息,正好,咱們去吃小西門那家生煎包吧。”
如果只有我一個人的話,我是不愿意去的,但是遇到了她,那就一起吧。
“你知道嗎,咱們醫院的股東決定年底辦一個迎春晚會,不值班的醫生們都去。”
劉茴嘴中的生煎包還未咽下,說的含含糊糊。我勉勉強強可聽得清她說了啥,我吸溜了一口豆漿說道:“我們醫院什么時候這么人性了?”
“這你就不懂了吧,聽說咱們醫院董事長的女兒看上一個咱們醫院的醫生,林董事長心疼女兒,美其名曰是犒勞新老職工,其實是給自己找女婿呢。”
靠!拼爹真好。
“怎么樣?給你一個理由去找紀承啊。”
“找他干嘛?”
我干掉最后一個生煎包,用自以為很優雅的動作擦了擦嘴。
“找他當舞伴啊,順便告訴全院他是你的男人,要不就人家那條件,再過久還有你什么事啊。”
恩,確實,就人家那工資、那長相、那氣質,在我們醫院這群糙老爺們里那真是個寶藏男人。
“他連正眼還沒瞧過我呢,所以算了吧。”
“靠!許亦你TM真慫。”
劉茴以前并不是我們中學的,而是我們旁邊重點高中師大附中的,聽這個名字就比我們的高大上。至于為什么紀承會在我們學校,這純屬是一場意外。聽說是當年中考的時候他拉肚子了,所以有兩門沒考。合著我4門的成績加起來還沒有人兩門高。這嚴重傷害到了我的自尊。
我承認,我以前真的很慫,沒辦法誰叫我就是這么有自知之明的人呢。以前高中的時候,紀承的理科成績很好,尤其是他的物理,直接就是滿分。每次成績下來,我就抱著自己不及格的物理哭哭啼啼,而人家就坐在我的旁邊,滿不在意地看著自己滿分卷子。物理競賽上,原本外貌上就占盡優勢的紀承再一次出了風頭,全市第二的成績拿到了清華大學的入場券,可人家偏偏志向遠大,勢要保家衛國,服務人民。于是硬是和我們這種普通人一起上到了高三。而那時的我,就天天跟在紀承后面,他讓我往東,我不敢往西。齊容每次見到我,就會用那種你就那點出息的眼神看著我,可我卻絲毫不在意。
我一直沒皮沒臉的跟在他后面那么多年,就算最后終于蒼天不負有心人和他在一起了,卻也是一直處于被剝削階級,現在我只想傲嬌一回兒!勢要在紀承面前昂首挺胸抬頭做人。于是,一頭疼一腦熱,我接受了我媽給我安排的相親。
還記得早上,我睡得朦朦朧朧之際,林女士的電話就打了過來。我頂著一頭凌亂不堪的發型答應了見面的事情。林女士動作果然很優秀,下午就給我安排好了時間和地點。林女士一向是個急脾氣,遇上我這樣不慌不忙的脾氣,也真是難為我了。
而此時此刻,看著我對面的這位大伯,我是真的風中凌亂了。
依稀可見的禿頂,油光滿面的皮膚,猶如我今天早上吃的熱狗一般的嘴唇,大腹便便的肚子,讓我忍不住想起了暴發戶三個字,只見他一咧嘴滿口金牙上隱隱約約可見還沒來得及擦拭的辣椒皮,這格調還真是不一般。
大爺的!這得比我爸還大吧。我不可思議地看了一眼林女士發給我的照片,仔細比對著眼前的人。
這是一個人?
現在網絡還真的發達啊。不用去韓國,都有這種效果。這磨皮也磨得忒狠了吧。
“你好,許亦,許小姐是吧,久仰久仰。”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他電話就響了。于是他就操著他那一口不算標準的普通話和對方聊了二十分鐘。
好不容易終于掛了電話,他這才想起對面的我。
“不好意思啊,重要客戶。”
“沒事,我......”
才說出三個字的我,再一次被他的電話打斷了。
等他掛了電話正式和我開始相親的時候,我已經在這里坐了一個小時了。我很不滿,以前我也經常沒時間觀念,和紀承約會的時候除了第一次,后面我經常會遲到,我知道自己相貌平平,和他在一起已經是夠匪夷所思了。所以在和他在一起后,我格外注意我的形象,總是會好好打扮一下再出來。可是某人偏偏不領情,用現在的話就是“直男癌”,不僅如此,還會把我罵的狗血淋頭。不過成為一個醫生后,我漸漸可以理解紀承,對于一個醫生來說,時間就是生命。有很多的病,耽誤一分鐘就可能耽誤整個病程的變化。這是我第一次沒有救下一個病人時的感悟。
“不好意思啊,許小姐久等了。我一會兒還得見一個客戶,只有十分鐘的時間,我對許小姐很滿意,咱們就長話短說,我呢要求不高,給我生個兒子就行了,錢,我多的是,許小姐以后在家帶孩子就行。”
嗯?這是要包養我?
對于一個充滿正義感的我,會答應嗎?當然不會!我手中握著剛剛還沒喝完的半杯茶,現在,此時此刻,我是應該潑上去呢?還是潑上去呢?還是潑上去呢?我試過了,這個水不熱,并不會燙傷人,所以潑吧,不能丟了氣勢。
然而就在我猶豫之間,一杯水卻潑到了我的臉上。不知什么時候,一個穿著花枝招展的女人站在李大伯的身邊,尖酸刻薄地說道:“你個小浪蹄子,敢勾引我們家老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