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忠良抬起頭看了陳深半晌以后開口說道:“陳深!如果我出了什么事情,你一定要照顧好你嫂子,在這個世界上我沒有別的牽掛了,就是擔心你嫂子。”如果說畢忠良的一切都是自作自受的話,那么到最后劉蘭芝就是一個真正的可憐人了。她作為一個普通的女人,沒有什么家國情懷,但是她卻心地善良,時常會救濟那些孤兒院的孩子們,這樣一個熱心公益的女人,確實是叫人敬佩的。
可是陳深卻覺得畢忠良此時的情況還沒有到要托付親人的時刻,因為畢忠良怎么說以前也是為日本人立下了汗馬功勞,萬般不可能會為了此事而讓他丟了性命。如果日本人真的殺了畢忠良,那么此時剛剛成立的汪偽政府內部一定會失去穩定。這些做漢奸的人無非就是為了權利又怕死,如果讓他們感受到日本人隨時會要了他們的性命,那么他們就不會再如此心安理得的當漢奸了。
但是此時陳深卻也想不通畢忠良為何會在這個時候將親人托付給他,但是他心里隱隱覺得畢忠良不可能就這么放棄了,他莫非是在試探自己,自己一定不能因為剛剛打了一場勝仗就得意忘形,而露出馬腳:“要照顧肯定還是得你自己照顧,我就會剃頭。到時候嫂子估計飯都吃不飽。”
要是往常也許畢忠良聽到陳深這么開玩笑肯定會教訓陳深一句:“小赤佬!”但是今天的畢忠良看來是沒有這個心情了,他憂郁的樣子是陳深很少見到的,畢忠良仿佛就像一個挫敗的獅子,抬不起頭來。這仿佛是畢忠良在告訴陳深:我已經敗了,我投降了。但是以陳深和畢忠良多年的交情,畢忠良哪里可能會這么容易就認輸。這一切的反常讓陳深更加的警覺,他不能得意忘形。
陳深又以開玩笑的語氣跟畢忠良說:“不就是跑了個唐山海和徐碧城嗎?影咗還不至于要了你的命吧,況且這也怪不到你頭上啊,你昨天晚上又不在行動處。”畢忠良聽到陳深這句話,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問陳深:“你昨天就在行動處,你沒發現什么異常?”
畢忠良的問話讓陳深知道這一定又是試探,他幾乎沒有猶豫的答道:“沒有啊,昨天我睡的挺好啊,我都不知道柳美娜昨晚來過。”陳深覺得如果畢忠良真的被革職,如果日本人安排一個新的人過來,他在行動處可能就不會像現在這般自如了,要想獲得情報,可能就會更加的困難。陳深想了想,他決定現在要把畢忠良的心思引導找麻雀之上,然后再把一個假的麻雀交給畢忠良。之后畢忠良又可以愉快的當他的處長,陳深也可以愉快的在他身邊繼續潛伏,從而獲取情報。
想到這里陳深就對畢忠良說:“現在我們可以確定唐山海應該就是軍統的熟地黃,可是柳美娜為什么要幫他去拿情報?莫非柳美娜也是軍統的?或者柳美娜就是麻雀?”這句話仿佛也是讓畢忠良有了討論的興趣。畢忠良說道:“柳美娜應該不是麻雀,他應該只是單純的想要跟唐山海遠走高飛所以才幫他拿情報的。”
“可是沒道理啊,唐山海跟徐碧城是夫妻,那他怎么可以帶著柳美娜和徐碧城兩個女人同時離開呢?”陳深就是要引導徐碧城是和唐山海柳美娜兩人一起離開的,這樣就可以打消畢忠良搜查全上海的想法。
畢忠良氣憤的說道:“你還沒看出來嗎?唐山海和徐碧城就是假夫妻,人家現在為了讓柳美娜拿到情報,直接和柳美娜開陳布公說自己是假夫妻不就好了?”陳深知道徐碧城已經徹底安全了。于是又和畢忠良開起了玩笑,盡量把話題往麻雀身上引:“老畢,我記得蘇三省臨死之前說你和中共有染,你不會就是麻雀吧?”
畢忠良聽到陳深這話,眼睛瞪的老大,指著陳深就說:“你個小赤佬,我看你就是麻雀。”可陳深卻說:“我要真是臥底,我才不會叫麻雀這么沒創意的代號,要我是臥底我的代號就叫剃頭匠。越明顯越不被人懷疑,這叫燈下黑。”
“你個小赤佬真是越說越離譜。”陳深看到畢忠良這個樣子,知道畢忠良已經重新恢復了斗志,他便和畢忠良說:“既然熟地黃跑了,我們還可以繼續抓麻雀嘛,或者你前段時間說的軍統上海站不是剛剛建立了嗎?你可以直接再抓幾個軍統,到時候影咗和李默群也拿你沒什么辦法的。”
畢忠良嘆了一口氣:“麻雀要是這么好抓,我們這么多年也不會被他耍的團團轉了,不過前些天我收到重慶那邊的密報,說是軍統新的上海區區長已經到達上海了。”陳深拍了拍畢忠良的肩膀:“那你就好好研究研究怎么抓這個新區長吧,我先走了,抓人的時候不用告訴我,你知道的,我裝裝樣子還行,真動起槍的事情還是算了。”畢忠良又氣憤的說道:“你要是一天改不掉你這個開槍障礙,你就早晚會被你這個開槍障礙給害死。”
陳深也不搭理他就離開了他的辦公室。
……
這天晚上我正在家里做飯,就只聽到李小男喊門的聲音:“林教授在家嗎?”我示意秋霞過去開門,然后自己繼續在廚房里做飯。李小男進門以后大大咧咧的就往沙發上一坐,然后遞上一個皮包交給沈秋霞說道:“這是陳深讓我給你們的東西。”我和沈秋霞都知道這皮包里一定裝的就是歸零計劃了。這丫頭也真是心大,這要是在路上被畢忠良的人發現了,還不當街就給她抓走了。
不過想想也是,陳深也不知道李小男是我們自己的人,不可能告訴她包里有什么,估計也只會叮囑她不要打開看。我有心逗她就問她:“你知道包里裝的什么嗎?”
李小男抬起高昂的頭對我說:“你放心,我知道組織的紀律,我沒打開看。”我笑了笑之后對她勾了勾手指,她會意的把耳朵伸到我嘴邊,我輕輕地說了四個字:“歸零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