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第二天就被送走了,日子又變得和往常一樣,存了一年的存款總是在一天被洗劫一空,就連我這個外人,都有些看不下去。
日子很平凡的繼續,孩子之后也似乎陸陸續續來過兩三次,都是在新年的時候,但在這里過夜卻從那天晚上之后就再也沒有過了。
‘烏鴉’?這是最近兩年頻繁出現在海尼茵早報上的組織,只不過是一群唯恐天下不亂的家伙,我來看看今天他們又做了什么,嗯,暗殺?倒是很符合他們的作風,陰影中的老鼠罷了。
我對他們的行蹤并沒有多大興趣,但他們的確讓早報的內容更豐富些了,至少每天不是千篇一律的贊頌。
“老爺子?老爺子!”早報還沒看完,便從隔壁的廚房傳來聲音,老婦人此時正抱著已經暈厥過去的老爺子不停的搖晃著。
這一個月,老爺子一直都鬧著頭疼,偶爾還會腦袋發暈,兩人卻誰也沒太當回事,但我心里卻明白的很,恐怕,我也是時候該離開這里了,四年,這四年我從未離開這山村一步,老婦人哭泣的聲越來越小,我甚至都沒有回頭張望一眼,因為這一切都和我無關。
我有感情,但我沒有心,畢竟我只是一個病毒罷了。
海尼茵,比我想象的還要小,還要亂,但樓,卻比我想象的要高,我站在海尼茵最高的監視塔上,這里的視線還可以,我甚至可以在這里呆上一整天都不會覺得煩悶,然而我卻不能呆的太久,情報局恐怕經過上次的事情,可能已經有了用來對付我的方法,而且,我也有自己要去做的事情。
我找了一會兒,才找到郵局的網絡,突然換了一個更大的空間,我反而有些不適應,這里的東西有些雜亂,老是得繞著路走,畢竟這里存放著海尼茵所有的郵件記錄,也見怪不怪了。
只可惜,自己只個病毒,有些事情,我做不了,比如寫信,我突然有了寫信的想法,雖然自己辦不到,但這些問題對于一個能把情報局攪得天翻地覆的病毒來說,還算不了什么。
我用電腦給我面前的工作人員打了個電話,對面似乎是個剛剛才畢業不久的小姑娘,不大,還帶著一絲羞澀,恐怕正因為這樣才讓她在后面整理零散的文件。
“丁鈴鈴鈴?!迸⑹诌叺墓秒娫掜懥似饋怼?p> “您好,請問有什么需要。”
“好……?!甭曇羰且粋€聽上去有三十多歲的鄉下人打來的,還帶著一些偏僻的口音,這聲音當然是我發出來的,用變聲器的話,這種事情不難做到,“我在用鄉下的公用電話,聽說你們這里可以寄信是不。”
“???”女孩楞了一下,“抱歉,您必須帶著您要寄出的信件去當地的郵局,貼上郵票,寫上你要寄出的地址和您的地址,就可以發過來了。”
“啊,啥啊?!蔽夜室庋b作不懂的樣子,“大妹子你聽我說,我們這里窮,四周全是大山,你說的什么郵局,還有那什么票我也不知道是啥啊,但我是真的有急事,我鄰居大爺出事了,估計挺不過今天了,現在必須趕緊通知他兒子回來一趟,求你了,真的很急,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大妹子?!?p> “那直接給他兒子打電話不就好了。”
“沒有啊,就這電話還是我跑了好幾公里去山下破電話亭打的,哪有他兒子的電話,求求你幫幫忙吧?!?p> 還未久經人事的姑娘聽到這番話自然心軟了,我也正因為看中了這點才選了這個小姑娘,結果是,我說,她幫我寫,然后幫我寄信,她也沒說什么,連郵票錢都沒找我要過。
我一直監視著,直到郵遞員將這份加急信件親手送到了他兒子的手中,我才離開,信算是寄出去了,這件事也就和我沒有關系了,兒子再不孝順,也不會虧待了父親未寒的尸骨。
我也懶得再回了,畢竟從海尼茵去那種偏僻的地帶可不容易。
差不多有兩三個月吧,這幾個月我一直都呆在圖書館的電腦里,畢竟這里有著我想要的難得的清凈,機子也是慢的不行,所以基本很少有人使用。
只是那天,我正安詳的在那里看著書,我其實可以將這些東西直接印在我的記憶里,但我沒有那樣做,畢竟那樣就很無趣了,我需要可以打發我無聊的東西。
就在我還在那里看著我已經不知道看過多少遍的小說,從門口傳來幾聲爆竹聲,這是我在海尼茵的第一個新年,和山里不同,這里的新年熱鬧得很,圖書館卻比平時更加冷清,然而這對與我來說,卻是再好不過了。
過年與我無關,我只是個外人。
轉天,我發了半天的呆,剩下的半天我想出去走走,喜歡獨處的我居然也有這種想要出去的念頭,太可怕了,我是晚上走的,說白了,我熟悉的路一共就那幾條,沒人喜歡去一個陌生的地方散步,網絡變得越來越狹窄,到最后基本就只能鉆過去了。
啊,回來了,我呆了四年的方盒子,還是這么窄啊,我居然會來這里遭罪,真是可怕。
兩個老人都已經不在了,老爺子估計當天就已經死了,老婦人估計也被兒子接走了吧。
“還是這么冷清啊。”
就在我這么想著的時候,從房頂上落下一些沙土。
房頂居然漏了?果然沒人料理還是不行,等等,似乎有些不對勁,房頂貌似比平時更加突出,怎么回事?
難道……
我的體內萌生出一股不好的想法,但恐怖的是,我的想法,一一應驗了。
兒子沒有來,老婦人也就在那兩天,餓死在了家中,在農村有一個不成為的規矩,凡是家里無后的人家,死后都會被好心的鄰居埋在屋頂上。
我并沒有任何激烈的反應,而是靜靜的呆在我熟悉的方盒子里,一直等到天亮了,往年的話,老兩口總是會起的特別早,然后等著這個小孫子的到來,但今年的新年,卻冷清的要命。
和往年一樣,他們總是下午才到,果然,每年都熟悉的有些過頭的車笛聲,似乎在故意將車笛按大,看來兒子的確是接到我發出的信了,但不知道為什么,他卻不相信父母的死訊。
這次,車子似乎遠遠地就沒了聲音,然后瘋了似的回去了。
我懶得再出去,這個方盒子呆的我還算舒服,房頂上的瓦礫掉的越來越多,我打開了電腦,故意外放著游戲的聲音,門口似乎聚集了一些鄉親,卻都都是遠遠地看著,不敢靠近,他們在小聲的嘀咕著什么,這些人都是我見過的,雖然我從來都沒有沒有和他們說過話。
就這樣一直持續到了凌晨,我也累了,游戲聲戛然而止,我開始不停的外放著同一個聲音。
“爺爺,奶奶,爺爺,奶奶……”
……
海尼茵的春天,總是特別的冷,不知道為什么,連我這個連物種都搞不清的家伙,都覺得寒冷,我呆在這個方盒子里,頭上的瓦礫掉的越來越多,海尼茵的日報,我似乎也已經有段時間沒有看過了。
那個家伙是幾天后來這里的,如果不是腰間那支西洋劍,就真的和普通的城市女孩無二了,她的頭發有些銀白的色澤,眼珠是綠色的,宛如一匹獨狼。
她似乎是專程來找我的,門口的兩塊門板都已經陷下去,她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門踹開。
“什么門啊這是?!?p> 如果不是她滿身帶著的殺氣,就真的和一個普通女孩無二,他向著我的方向走了過來,她發現我了?這不可能,我……
“喂,如果你在里面的話就吱一聲?!彼牧伺奈业念^,見鬼,我還是第一次這樣處于被動,這個家伙是什么人,但出于禮貌,我還是放出了一絲電流聲。
“真是沒禮貌啊?!彼f。
我不知道這個小姑娘是如何在強行闖入別人家里之后還能說別人不禮貌,門板可是都快要被她弄壞了,眼看我沒有搭理她的意思,我剛剛就不該發出那該死的電流聲,真是后悔。
“喂,我說?!彼坪跏菫榱伺浜衔?,蹲了下去,用雙手壓了一下短裙,“找你了好久,沒想到你居然在這個村子里面?!?p> “找我?找我做什么?!蔽矣昧饲宕嗟哪腥寺曇簦@是我最喜歡的電視劇里男一的聲音,我覺得很好聽。
“你可是把情報局的防護網都突破了,很厲害嘛。”她面無改色的說出這種話,要知道這可是連我都不管隨便說的事情,說不定就連這種地方都還有情報局的監視。
“喂你可別亂說?!蔽疫B忙制止了她,“好吧,我投降,這種事情你是哪里聽來的?!?p> “嘿嘿嘿?!彼嶂^笑了起來,那笑容很漂亮,但依然掩蓋不住她滿身的殺氣,“這樣,你告訴我你的故事,我就告訴你,我們兩個交換怎么樣,我還是挺喜歡聽故事的?!?p> 我當時不知道怎么了,居然答應了這個乳臭未干的小女孩的請求,也許,的確是我太需要一個人來和我聊聊天,這四年來,她是唯一一個和我講過話的人。
我和他講了關于我的故事,關于一個差點侵入情報局的小病毒的故事,一個外人眼里的故事。
她沒有說話,似乎是聽的入神,雖然我讀不出她的心事,但她畢竟只是個女孩,也許剛剛成年,也許還沒有成年,就算經歷會改變許多,卻改變不了一個人的年齡,和她的心。
“好了,我講完了?!边@個故事不長,我不需要將瑣碎一一講給她聽,“接下來,到你了,你是誰?!?p> “‘烏鴉’?!?p> 她說了出來,堂堂正正的說出這個本該是陰影中的名字,沒有絲毫的猶豫。
我并沒有感到吃驚,‘烏鴉’又怎樣,情報局又怎樣,都只是一個名字罷了,而我,只是一個連名字都沒有的病毒,但她接下來的話,卻著實讓我吃了一驚。
“要不要加入我們,我可以給你起一個好聽的名字,比如艾薩?!?p> 這可真是一個聽起來就很蠢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