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幾個月時間,淳風密碼學院這么多年的苦心經營,這么多年的隱藏隱瞞在一朝之間化為虛無。家、信任的人、朋友、親人在這一瞬間距離他們很遠。自以為拉近的距離也因為一把橡膠做的毫無攻擊性的武器擊得粉碎,自以為信任的人在最后卻護著外人,自以為可以無憂無慮的一直生活在淳風平平淡淡度過那并不算短的生命,自以為他們在一起就不會有人敢來淳風。
二十幾年的信仰,二十幾年衣食無憂的日子并不是他們相互照應的結果,而是夜辰裳和那個已經不見的人。他們在外的名聲鎮住了所有想要打淳風主意的人。即使他們的年紀并不大,甚至在非人種的生命中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對于他們這些不能算是人類的非人種來說,那都不是問題。
躲在空間鑰匙中的幾人能清楚的看見淳風的一舉一動。空間鑰匙和淳風連接在一起,兩個不同的空間如同單面鏡一般,只能從一面看見另一面,處于另一面中的人卻不會發現這里存在著另一個空間。如同宿舍中存在的虛無空間,如果不是相同位置和恰如好處的時間控制,絕對不會打開虛無空間的縫隙,這是幾率非常小的事情。
夜蕓凝握著迪隱盯著呆滯站在原地,雙眸失焦的望著遠處,也不知道看著什么的文朔宇。手中握著那把精致古雕花圖案的匕首,奇怪的是,這把匕首不留一滴血跡,順著紋路全部滴落在地面上,一把匕首鋒利又干凈,完全看不出是一條人命的兇器。何俊樹望著空間鑰匙所在的位置,看不見任何人,也沒有一點點的痕跡。何俊樹碎裂膝蓋骨的痛感不斷刺激著他異于常人的頭腦,那種痛感是普通人的好幾倍不斷擴散。
空間鑰匙中還有一個人盯著文朔宇想要將他撕碎一般。作為家中年長的哥哥,不僅無力回天只能看著家園一點點的脫離他的掌控,眼睜睜看著被一個還沒有完全掌握能力的人殺害,面對這一切的發生如果沒有裹裹和何俊樹幫忙,他不知道是否能夠頂到現在。此時此刻他才發現,他處理的每一件事都與家里無關,看似淳風和家里是密不可分的,然而實際在學院中,他并不需要多么照顧兄弟姐妹,他們都會隱藏自己,保護自己。而他做的只是作為真正的學院院長應該做的,而不是作為家族組長應該做的。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將學院和家合為了一體,淳風的大小事歷歷在目,而家里的事情拼命去想也想不起做了什么...
他盯著站在外面的文朔宇,似乎被嚇得不輕。細細想來,自從夜辰裳病情加重以后,他幾乎沒有陪過她,就算是裹裹和何俊樹不讓他去,也心安理得的默認下來;算起來,他陪著夜辰裳的時間竟然還沒有站在外面的文朔宇多。不管他能不能幫上忙,他都在盡力希望能做點什么,而作為一族之長的他只是聽從了何俊樹的意見,畏懼了裹裹的氣勢,讓他們去背負那些并不屬于他們的包袱與責任。
剎那間,他似乎明白了為什么淳風會走到現在這一步,這是他們自己選擇的結果,是他這個族長懈怠所帶來的后果。一味的依靠別人的主張和建議,從沒有從家族思考的他這位并不合格的族長終于明白了他的錯誤會帶來什么不可挽回的損失。
將淳風密碼學院大門弄開的特殊人類帶著很多的裝備和攻擊設備,不斷涌入學院內部。光是淳風的大門,他們就花了很長的時間進行攻破,雖然淳風的大門是看起來類似鐵的東西打造而成的,但是實際上并不是,它的物質結構和黑水晶類似,堅固異常。他們最后是將大門卸了下來,而不是將大門攻破。他們幾人一伙結伴而行,以防出現非人種而無暇顧及。莫少悠閑自在的走在最后面,隨手從衣服中拿出一盒煙點上,戴著的耳機隨時將情況返回來,拿出熱量掃描儀一邊走著一邊看著這里還有什么非人種存在。
“你們怎么到的這么快。”薛令瑤提出疑問,他們到達的速度實在是超出了她對自家移動人員的理解。
莫少叼著煙,仔細調試著儀器針對熱量的反應,一邊回答著薛令瑤的話,“我們早就在山下待命。說也奇怪竟然沒有一個非人種發現我們就在山下。從你發出上一份名單開始我們就一直在這里待命,等著你的下一份名單,可遲遲沒有第二份消息出現。”
“這么說,你們只是在等一個合適的理由山上。”
“對于淳風的謠言從來就沒有斷過,上面堅信淳風是非人種聚集地可是苦于沒有確實的證據證明。從你發出第二份淳風的整體布局和人員信息的同時,所有網絡通訊人都已經被這條消息占了首頁,了解到淳風是非人種聚集地的事實。你功不可沒,薛令瑤。”
薛令瑤不言不語的低著頭。莫少似乎并沒有打算追究薛令瑤和那名非人種接觸密切的事情,只要抓到了非人種,他們之間的關系如何并不在莫少的考量范圍之內。薛令瑤非常清楚這個人的思維方式,他們都是調查員,可是莫少比他能掌控更多的人提供各種情報來源;而她沒有這些優勢,所以她只能一個人辛辛苦苦的調查。
不知過了多久,莫少已經將那滿滿一包煙全部吸完...
莫少,我們發現兩個人,似乎受到了驚嚇。
我馬上到。
薛令瑤跟著莫少往禁地深處走去,越走越像是前往夜家宅院的位置。她忍不住心中開始忐忑起來,從內心深處似乎并不想他們出事。然而當他們來到夜家宅院的時候,只剩下一片狼藉,文朔宇在何俊樹的安撫下坐在廢墟上,何俊樹的臉更是蒼白到了極點。薛令瑤訝異的望著不久之前還磅礴大氣的宅院竟然在一夕之間變成了廢墟,何俊樹似乎傷的很嚴重。
“你干什么去。”頭腦的變化突然與身體脫節,來不及做出思考身體本能的做出了反應。莫少拉住正打算沖過去的薛令瑤,給手下的人一個眼神,確認他們的身份。熱量掃描儀和非人種搜索器確認了很多次,莫少這才松開抓著薛令瑤的手。她跨過一塊塊廢墟,來到何俊樹和文朔宇身邊。看著何俊樹被擊碎的膝蓋骨,雙眸完全沒有焦點的文朔宇,兩人要多凄慘有多凄慘。薛令瑤稍微看了看他們的情況,讓幾個人把他們帶到干凈一點的地方,才好救治。
莫少在廢墟下發現了還沒有完全毀壞掉的系統,將周圍的灰塵和破碎的零件整理出去,連接上新的電腦重新運營,莫少打開了淳風密碼學院全部的隱秘入口。只聽見巨大的轟鳴聲不斷響起。學院如同一個巨大的寶庫,有很多的秘密可以去探索。
而他卻并不知曉他的一舉一動都被在空間鑰匙中躲藏的四個人看的一清二楚。望著家園在眼前被毀卻無力回天的四個人心中百感交集,望著空間鑰匙外的家園眸中盡是不舍和不甘。那一個個特殊人類在他們家里四處游蕩東搜西看的樣子著實讓人討厭。剎那間夜蕓凝忽然發現半空中漂浮著淺藍色痕跡。她忍不住喊道,“看,那是...”外面的人沒有聽見夜蕓凝的喊叫,順著她所指的方向向上看去,一片淺藍色的痕跡正在緩緩的消散,夜晟嘯下意識的往前邁了一步,不過夜戈雅緊緊的拉著他,如果他沖動的邁出去,一切就全都毀了。四人看著那線條優美的藍色痕跡,很美的藍色線條不斷變化交錯著,就好像在和他們告別一樣,直到完全沒有痕跡。四人默默地往鑰匙的深處走去,心中悵然。
薛令瑤專心致志的治療何俊樹的傷,兩人很默契的都沒有提起夜家兄妹的去向,她沒有問,他也沒有說。讓膝蓋的骨頭恢復過來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同時也是很痛苦的一件事,兩人在整個過程中都不得不全神貫注,集中精神。
莫少在淳風肆意游蕩著,在男生宿舍走了很久,地面以下的公共暗道課教室,前五十名學員專屬教學樓的...只有你想不到的地方,沒有它不存在的密室。不過就算他們發現了很多,卻沒有發現一名非人種存在,同樣的在宿舍中打開虛無空間的門,他們同樣沒有找到門道,更何況,宿舍因為他們將所有暗室全部打開的原因毀壞的很嚴重,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樣子。
他站在偌大的空地上,環顧四周除了樹木就是已經被毀壞的不成樣子的宿舍區和教學區,然而這么大的地方竟然沒有一個非人種。莫少的神情漸漸陰冷,雙眸隴上一層兇狠,將叼在口中的牙簽扔到了地面上。一個人走在學院中,來到薛令瑤治療的地方,只見她手上一團綠色的火焰燃燒,何不斷有細微的能量涌入俊樹的身體中。莫少站在一邊不言不語,看了看坐在另一個位置上雙眸呆滯的男生,又望了望這位格外沉默集中的男人,一種沒有由來的疑問從心底升騰起來。出于做了這么長時間調查員的直覺和經驗,莫少可以肯定何俊樹和文朔宇和非人種的關系絕不單純,甚至他們可能完全了解淳風的所有隱秘通道和他們逃跑的路線。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何俊樹不知從何時開始雙眸直勾勾的盯著他,仿佛將他看的透徹,在這個人面前好像沒有一點點隱私,那雙眼睛好像可以洞察人心。何俊樹盯著莫少的眼睛,聲音因為劇烈的疼痛而嘶啞,“我們曾經關系匪淺,但是因為出賣了他們我的膝蓋骨被打碎,他雖然不是本意想要殺了那個非人種,但是他確實殺了去追蹤薛令瑤的那個人。”
莫少深感驚訝,不過很快恢復了鎮定,特殊人類中能力不勝枚舉,什么能力都不足為奇。莫少猜測的說道:“你能知道我的想法?”
“我只是告訴你一些事實。”薛令瑤已經停下了治療,至少何俊樹不會疼的臉色煞白,連話都說不完全。莫少還沒有問話,何俊樹繼續答道,“我知道的所有地方基本已經被你們毀壞。原本夜家宅院中還有一些秘密,不過現在也基本沒有什么可以看見的秘密。我只能告訴你,他們有很多非人種在很久之前就撤走了。似乎他們早有察覺,只是我沒有想到他們過河拆橋,擊碎了我的膝蓋骨。”
“你給非人種效力,必然是這種結局。他們殘暴沒有人情味,難道你以為他們會一直相信你。”
“他們救過我的命,我也救過他們。這種過命的交情,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
“最后他們不還是舍棄了你嗎,你還有什么可說的。”莫少聽著這個人的話語總覺得有些地方似乎變得不太對,可是又說不出究竟是哪里有問題。薛令瑤的臉色一直很難看,沉默的低著頭。何俊樹艱難的挪了挪位置,讓自己坐得舒服一些。雖然只是和何俊樹說了兩三句話,莫少已然感覺到眼前這名男子無論是言語還是動作,他的能力也是非常危險的那一種,莫少頭腦中迅速閃過一個念頭:不能再待下去。
“莫少,他們無情那就休怪我無義。我告訴你幾個隱秘的位置,也許會發現一些東西。”
他從房間中出來感覺頭腦變得清晰了很多,在房間中被何俊樹壓制非常強烈的感覺霎那間不見了。很多理不清的思路可以好好的整理,對于何俊樹的話莫少半信半疑,不過還是相信了相當大的部分,畢竟在效忠一個人達到絕對信賴的時候,遭到背叛可以說是致命的,沒有人能夠在這種情況下還抱有絕對的忠心。就算過后他會想起些什么,不過此時此刻他被沖昏頭腦的可能性大大提高。莫少認為相信他也沒有什么不好的,他們也不會有什么過大的損失。
薛令瑤看著莫少出去以后才敢抬眸盯著何俊樹,如果不是他提前告訴她應該作何反應,恐怕剛剛就已經露出了破綻。何俊樹運用能力和薛令瑤交流,其他人都聽不到他們的話語。
他們沒事吧。
他們躲起來了,不過你卻是個危險。你回去以后一定會有人詢問你情況,你知道他們的長相,樣貌,而且知道他們在這里的地位。無論對你還是對他們都很致命。
我不會說的。
她們會用各種儀器逼你說,就算你不說,不代表你的頭腦不會說。
薛令瑤不明白這兩者的區別在哪里:我不說,頭腦怎么會說。
何俊樹沒有回答她的疑問,雖然他聽到了,但是選擇沉默不語。薛令瑤并不著急,她也清楚何俊樹需要休息,只是文朔宇依然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一副表情從見到他到回來就沒有變過。他們兩人都清楚他是嚇得,可是這種心理上的病態,她沒有治療的方法,只能眼睜睜看著他這樣下去。與此同時他緊緊握著那把匕首從沒有松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