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跟他們都回教室去。”賀敬歆指指蘇曈，又指指靳紅梅。

　　“啊？不要，我跟著陸離去。”蘇曈不同意。

　　“不行！”賀敬歆斬釘截鐵，“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陸離，你進廁所后必須鎖門，這個一定要記得。”

　　陸離點頭。

　　蘇曈也不再說話，陸離不懂，但她聽出賀敬歆的目的是在保護他們。

　　陸離打算離開。

　　“等等，蘇曈。”賀敬歆叫住蘇曈。

　　陸離也停住了。

　　“怎么了？”蘇曈問。

　　“你上樓頂盯著，覺得差不多了就把教導主任叫來。校長……她愿意的話也叫上她。”賀敬歆的語氣沒有太大起伏。

　　“為什么？”

　　“別問。行動！”賀敬歆說。

　　蘇曈想了想，給陸離使了個眼色，兩人先走了。

　　靳紅梅依然猜不到賀敬歆到底要做什么，但她震攝于賀敬歆那南極一般冰冷的目光。

　　“你去幫我把人叫出去！”賀敬歆對靳紅梅說。

　　“哦！”靳紅梅跑開了，她也不知道她為什么要聽話。

　　賀敬歆慢吞吞地走到樓下，翻墻出去。看到幾個人在對著靳紅梅噴口水，淡定地過去把她扯了出來：“你回去。”

　　靳紅梅的“不”字沒來得及出口，被賀敬歆瞪得咕咚一下吞了回去，三步一回頭地走了。

　　那個他們稱作“正哥”的人，自然認得賀敬歆，走到她面前，說：“你別管。”

　　賀敬歆提了口氣，露出一個軟綿綿的表情，把聲音拉高了八度，尖著聲音說：“我怎么可能不管，你欺負我的朋友了。還是……你覺得我是這樣不講義氣的人嗎？”

　　現場突然安靜。

　　3樓男廁里的陸離手一抖，差點把手機摔下樓。那……那是他們家歆歆？！

　　樓頂的蘇曈拍拍心口，心有余悸地自語了一句：“還好我不是站在邊緣上。”

　　“哈！大哥，大嫂都來了，就給個面子。”另一個人說。

　　“正哥”頓時臉色發黑，可見他真的對賀敬歆避如蛇蝎。

　　賀敬歆繼續嬌聲說：“誰是你大嫂，我過來是給班里的同學報仇的。”

　　說完，她對那另一個人“呸”地吐了一口口水。

　　那人覺得自己無故被挑釁，荷爾突然蒙爆發，立馬沖上去準備暴揍賀敬歆。

　　“停手！”正哥黑著臉大吼。

　　“正哥，我知道你不打女人，但這個女人這么囂張，兄弟我就代你教訓了，省得她以后分不清東南西北！”那個人對著賀敬歆沖過去。

　　賀敬歆很滿意這個劇情的發展，沒有做出任何還手。無關緊要的地方，她照收，會產生危險的部位，她巧妙地躲過去。

　　3樓的陸離連忙按下錄像鍵。

　　同時，他突然明白了賀敬歆說的“差不多就叫教導主任”的原因，這是因為她不想自己的任何同學出面了。

　　那人不是什么君子，完全是實打實的。賀敬歆不但不躲，還故意閃著身迎上去。

　　樓頂的蘇曈早就跑沒影了。

　　旁邊的“正哥”看著情形不對，也看出來賀敬歆真的在故意找打，連忙上前阻止。

　　“干什么呢你們！”遠處傳來教導主任的一聲吼。

　　陸離趕緊關掉了相機，從廁所出來，顧不得身上的傷痛，以百米沖刺的速度飛奔下樓。

　　因為教導主任是走正門出去的，現在學校的正門妥妥地開著，陸離大搖大擺就出去了。

　　教導主任瞟了陸離一眼，把人領走了，剩下賀敬歆坐在地上不動。

　　陸離趕緊過去把她拉起來，又要扶她走。

　　賀敬歆搖搖頭：“你身上有傷，我自己走可以。”

　　陸離看著賀敬歆手臂上青一塊紫一塊的。

　　那一刻，陸離明白了，其實賀敬歆是一個很溫柔很細心的女生，她的內里絕非如她表面那樣冷冰冰。

　　跟著沖過來的還有一個人，蘇曈伸手扶住了賀敬歆，賀敬歆見是她，沒有再推卻。

　　蘇曈問她要不要去校醫室，賀敬歆拒絕了。

　　回到教室，蘇曈想把賀敬歆扶到座位上。

　　“去雜物間。”賀敬歆說。

　　“為什么……”

　　“走。”陸離打斷蘇曈的疑問，帶頭走進教室的雜物間。他不知道賀敬歆要干什么，但他知道自己只能按照她的話做。

　　班里的人都默默地看著賀敬歆，像是在會見什么大人物一樣。

　　賀敬歆在眾人的目光下進了雜物間，把雜物間的門反鎖，雙手交叉抓住一角。

　　“你……你要干什么？！”陸離連連后退，直到后背啪地撞到了墻上。他相信如果雜物間里還有別的門，他肯定奪門而去。

　　“敬歆，你做什么？”蘇曈上前壓住她的手。

　　“驗傷。”賀敬歆坦然地說，“陸離，等會趕緊拍，哪里重就拍哪里。”

　　賀敬歆甩開蘇曈的手，想繼續她的動作，陸離扭頭把眼睛閉上。

　　“還是我拍吧。”蘇曈又抓住她的手，看了陸離一眼。

　　“你的手機像素多渣你不清楚？”賀敬歆語氣中帶有些許焦急。

　　“那……我用他的手機拍。”

　　“那拍完還不是在他的手機里？”賀敬歆的語氣突然變得玩味。

　　“這……”

　　“陸離，你還是不是男人？！”賀敬歆厲聲說，但她明顯是不想外面的同學知道，所以聲音還是壓得很低。

　　“是，正因為是……”陸離感到無形的壓力，只好抬起頭，但還是不敢睜眼。

　　“敬歆，不用那么直接的，我來拍，你大約把傷處露出來就好。”蘇曈打斷陸離的話。

　　“不看我哪里知道哪受傷了？”賀敬歆以玩鬧的態度說。

　　“……我幫你。”蘇曈說。

　　“那你翻，陸離拍。”賀敬歆一直笑著。

　　“啊？！”陸離剛剛還以為自己逃過一劫。

　　“要不反過來？我不介意。”

　　蘇曈趕緊出手。

　　陸離深吸一口氣，像是下了什么決心一樣，猛地睜開眼，看到白皙的皮膚下如今浮現著一塊塊的青紫。鼻子一酸，眼淚潸然而下。

　　賀敬歆嘆氣：“快！”

　　陸離一邊流淚一邊隨著蘇曈把賀敬歆身上傷得明顯的地方拍了一遍。

　　賀敬歆淡定地拿過他的手機翻了翻照片：“哼！這是我人生中最丑的照片。”

　　兩人抬頭看她，心中無比的敬佩。

　　晚上，網上到處都是定城職中有女生被打的消息。

　　那個追求有圖有真相的年代，這文章當中不但有圖，還有視頻，還是被打的女生親自發的帖子。

　　整個定城一片嘩然。

　　賀亦琴被請去喝茶了，好不容易交待完整，回到家里直接撞門進賀敬歆的房間劈頭蓋臉就問她到底想干嘛？

　　賀敬歆回她一句：“幫你肅清障礙。”

　　賀亦琴愕然。

　　然后，學校在輿論的壓力下把那打人的退學了。

　　賀敬歆突然爆發的義氣和強大的控制能力，瞬間贏得了一大片的尊重。

　　“歆姐”這個稱呼是從自己班里人開始傳出去的，賀敬歆并不討厭，就隨得他們叫了。

　　接著又發生一件全校人都從心底里真誠實意地喊出那聲“歆姐”的事。

　　“正哥”后來心心不忿找了賀敬歆對質，說她做得太過分，又口口聲聲說不能影響到其他人，把賀敬歆約了出去。

　　陸離和蘇曈聽到消息瞬間跑出去。班里的人急急忙忙一哄全跟上去

　　他們想著怎么也不能讓他們的歆姐再吃虧。一群人像一群羚羊一樣沖開了校門，把守門的大叔驚得目瞪口呆。

　　正哥罵了賀敬歆一通，又問候了她祖宗十八代一遍。

　　賀敬歆都饒有興致地看著聽著，就是不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