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如風的眼神暗了暗，望著張淮的方向，像是在回憶什么，許久才冷冷淡淡的回一句：“你不用知道，沒意義。”

　　顏小默感覺到話里的不對勁，張了張嘴，又不知道問什么。

　　缺席的那幾年，就像一堵永遠忘不到頭的城墻，把她與他的人生斷出一片灰白。

　　說不上后悔，就是有些遺憾。

　　“如風……”

　　話未出口，那邊警察大哥就點名了：“齊如風，顏小默。”

　　兩人起身走過去。

　　張淮的臉色很不好，一看他們站在旁邊，就氣的渾身抽搐，指著人就罵：“看清楚，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被打的人是我，我是受害者。”

　　警察大哥面無表情翻開新一頁：“你犯的是綁架罪，他們是正當防衛，要追究起來，你那點傷算什么，蹲牢房才是事兒。”

　　這位警察大哥給張氏集團大公子做筆錄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剛開始還會顫顫巍巍，磕磕巴巴，隨便一個眼神就能嚇得在心里寫遺言。現在，愛咋咋地，該做的工作正常做，該說的話正常說，有上面領導的指示，不怕飯碗丟失。

　　做了簡單的筆錄后，警察大哥問顏小默要不要追究，如果不追究就可以走了。

　　張淮再次氣的跳腳，指著警察大哥吼：“你他媽憑什么？我被他打成這樣，怎么不問問我要不要追究？我要追究，我他媽要追究到底。”

　　警察大哥合上記錄本：“齊如風賠錢，你坐牢。”

　　張慕澤一聽，忙叫人把張淮拉出去，在操天操地的怒吼中，警局終于回歸平靜。

　　“不好意思，我哥就是一時沖動說了胡話，還望警察大哥手下留情，不要讓他坐牢。”說著又轉頭去看齊如風，懇求道，“齊先生，能不能……再原諒我哥一次？”

　　這是個很可恥的請求，就像當初張奇用手段威脅剛從鬼門關回來的齊如風去原諒他兒子犯下的罪行時那樣可恥。

　　那次在場看完全程的他，內心只有厭惡與愧疚。

　　雖然那件事之后張奇給警察局打招呼，未來兒子犯事正常處置，但那又怎樣，永遠也改變不了他強迫躺在病床上面容蒼白的人咬牙說出“我答應”這三個字的事實。

　　所謂的大公無私，于他而言，不過是父親踩踏別人的尊嚴后做出的無足輕重的表演。

　　即使他這些年來真的做得很好。

　　人生兜兜轉轉。沒想到五年后做出這種曾讓他午夜夢回驚醒、叫人厭惡反感的事情的卻成了他自己。

　　齊如風許久沒說話，被勾子刮過的手腕隱隱的泛著疼。想說些什么，又實在不知道該說什么。最終只是淡淡地扔下一句：“張慕澤，你跟張奇越來越像了。”

　　張慕澤愣怔住，盯著齊如風離開的方向，臉色發白。

　　微涼的秋風掃過燥熱的身體，吹起一絲似有若無的暈眩感。

　　齊如風坐在警察局大門外的臺階上，雙手撐在背后，兩腳交叉伸直，帶水霧的眼睛望著馬路對面絡繹不絕的集市，靜默不語。

　　不大的空間里氛圍突然變得怪異。

　　警察大哥接下一通電話，留下一句你們商量好怎么解決就告訴我就走了。

　　張慕澤收回放在門口的視線，轉而落在顏小默身上，顏小默盯著對面笑得牽強的臉，問道：“你剛剛說的是——再？”

　　她看到他臉上的笑意明顯一僵，皺了皺眉頭，想刨根問底，眼前卻驀然晃過齊如風轉身離開時淡然的背影。

　　算了，何必與過去過不去。他不想提起的，他不在乎的，都不是她必須知道的。

　　“你就當我沒問，”顏小默頓了頓，“你也不用告訴我。”

　　她的眼睛看起來倔強而真誠，跟齊如風在時的神色完全不一樣。張慕澤愣了一會兒，想到幾個小時前怒氣沖沖的人狠戾地踹開辦公室大門，怒罵聲中下餃子似的將那群嘮叨不止的老家伙扔出會議室的樣子，像是發現了什么，終是笑出聲：“你不好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