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幾日,風平浪靜,趙玉龍兄妹跟銷聲匿跡似的,沒有再出現在孟平笙身邊,而經常來找茬的街坊鄰居也不曾再來過,只是狗吉倒是準時得很,每日都來與邱娃玩耍,有時還會帶來幾尾鯉魚給孟平笙,孟平笙也對這個素不相識的小男娃多了幾分歡喜。
這日,浮丘越冥思苦想,終于小有所成,正準備去南門再看看情況,只是天公不作美,還沒出門,天就下起了瓢潑大雨,巨大的雨水迅速匯集成江河,沖刷著這一方骯臟的土地。
孟平笙坐在屋內,環視著門口,卻聞到一股惡臭味,定眼一看,面前的門前的暴雨中竟漂浮著幾塊腐肉,她頓覺不對勁兒,下樓去找浮丘越,問:“這是怎么回事,城中怎么會有腐肉呢?”
邱娃嬸一看立刻將窗戶關起來,邱娃卻苦苦哀求:“嬸兒,狗吉還沒來呢,你關窗干嘛,你開開……你開開……”“邱娃聽話,這么大的雨,狗吉不會來了,快,回屋去!”說著,邱娃嬸立刻帶著邱娃進了屋子。
浮丘越仔細盯著門口漸漸變紅的水流,平靜的臉色突然變得凝重:“看這積水的方向,應該是南門流過來的。”“這怎么可能,城中的水流皆應該流向城外各個方向,哪有由城外向城內流的道理!”
語畢,孟平笙突然醒悟過來,難以置信地開口:“難道是趙氏兄妹的詭計?難道他們不知道這會害死多少無辜的百姓嗎!遭了,狗吉今日現在還沒來,會不會……”
孟平笙不敢再說下去,浮丘越吩咐秋雪關了所有的門窗,并且將門鎖得嚴嚴實實,這才對孟平笙說道:“你早就知道趙氏兄妹并非真正的城主后人,他們又豈會在乎城中百姓,如今他們的目標是你我二人,只要能取你我的性命,他們又怎會在乎區區幾個百姓。”
“小姐,馬車已經準備好,您必須立刻離開這個!”死囚的聲音突然在寂靜的空間中響起,身影在孟平笙身后露出形來。浮丘越附和著點點頭:“死囚大人說的沒錯,你必須立刻離開這里。”
“不行,這是哥哥用拳腳打下來的城池,我必須替他守護住!”孟平笙眼里透露出死一般的決絕,哥哥已經下落不明,她沒有辦法出城去找他,那就必須要守護屬于他的城!
“你別再胡鬧了,這是瘟疫,會死人的!”浮丘越看著孟平笙堅毅的臉頰,苦口婆心地勸她,“城沒了,可以再建,人若沒了,那一切就都結束了!”
孟平笙絲毫不理會浮丘越,轉身對死囚說道:“你應該知道我說話做事向來說一不二,這城,我守定了!死囚你先離開,回去告訴父親,讓他來救我,只有這一個辦法!”
死囚毫無生氣的身軀一動不動,冰冷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小姐您最清楚,死囚只聽命于將軍,我的職責是守護您的安全,其他一切與我無關,您更應該清楚,您沒有命令我的權力!”
死囚的話說的簡單直白,不卑不亢,孟平笙啞然,臉上有些掛不住,但強中自有強中手,區區死囚,她有的是辦法威脅他。
突然,孟平笙手中赫然出現一把匕首,她面無表情地將匕首抵在自己的脖頸上,古水無波地看著死囚與浮丘越,說:“我孟平笙必將死守溧陽,如果你非要帶我走,那就帶走我的尸首吧。死囚,你若早一點離開這里,早一點告訴我爹我現在的處境,那么我生還的機會就會多一點,如果不然……”
“小姐難道以為自己有足夠的把握在死囚面前自我了斷?”死囚的話就像平靜的湖面,沒有半點波瀾,孟平笙與浮丘越卻在這古水無波的平靜里聽到了巨大的不屑。
孟平笙突然好想笑,她難道連自我犧牲的權力都沒有了嗎?“如果小姐不信,盡管可以試試。”
“神醫……神醫……求求我兒子……神醫……”孟平笙還未曾回答,門外便傳來了一聲又一聲的哭喊——“狗吉……你醒醒……狗吉……神醫……”
“是狗吉來了!”邱娃興奮地從屋內跑出來,剛準備開門,卻被邱娃嬸一把抱住,呵斥道:“邱娃你干嘛!公子和小姐在談事!”“嬸兒,是狗吉……”邱娃撅著嘴巴不敢再出聲,眼淚卻啪嗒啪嗒掉了一地。
“神醫……救救我兒子……神醫……”“啪啪啪啪……啪啪啪……”狗吉的娘一邊哭一邊用力拍打著門窗,孟平笙收起了匕首,緊張地問:“狗吉怎么了?”
狗吉娘聽到孟平笙的話,立刻回到:“小姐,神醫,求求您,救救狗吉,狗吉染上瘟疫了,求求你們開開門……開開門……”“好端端的怎么會染上瘟疫?”浮丘越問了一句。
那狗吉娘的哭聲更大了,大聲哀嚎:“是龍城主把狗吉扔到了南門,是龍城主……龍城主說狗吉染了瘟疫,嗚嗚嗚嗚……我的狗吉沒有染了瘟疫,嗚嗚嗚嗚……神醫,您行行好,我給您磕頭了,您救救狗吉……”
“嬸兒,是狗吉,我要給他開門……”“閉嘴!你是大夫嗎?你會治病嗎?別忘了是誰救了你!”邱娃嬸惡狠狠地罵了邱娃一頓,立刻將邱娃帶回了房間。
“邱娃嬸,邱娃的瘟疫是不是治好了,您快求求神醫,救救我家狗吉,邱娃嬸您就是菩薩在世,您行行好……”
“我說狗吉他娘,前幾日你可不是這樣說的,你說我家邱娃是禍害,還不讓狗吉跟我家邱娃玩,再說我家邱娃是著涼,不是瘟疫,你可不要胡說八道!”邱娃嬸也是氣急了,摸著眼淚惡狠狠地對狗吉娘說道。
“邱娃嬸,你做人要有良心啊,你看看我們家狗吉什么時候沒幫過你,你生病那幾日還是我家狗吉抓魚給你補身子啊,你怎么能這樣,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是是是是,我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好了吧!”邱娃嬸受不住,摸著眼淚跑回了房間,自始至終也不曾向浮丘越開口求他救救狗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