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劉總編？何主管？”宋溪幼一聽就懵了，喃喃道，“不對啊，她們都是淑女、漂亮小姐姐，怎么會是茅山那個小騷包？”

　　“噗嗤——”陪坐一旁，一直繃著臉的大花終于破功了，拍拍姜之問的肩，“不陪你們玩了，你們小兩口好好聊吧，中年少女要睡養生覺了。”說著便起身，端著一個保溫杯走向房間。

　　宋溪幼幾乎可以肯定，那里頭泡著枸杞和紅棗。

　　“大花姐，晚上喝水會——”本來是善意的提醒，但是好像不大合適。宋溪幼腦筋轉了轉，硬是把將出口的“水腫”兩個字咽了回去。說話是一門藝術，她掌握得還不夠純熟。

　　“水腫嘛，我再腫一點正好，下次我爸再說我胖，我就跟他說，我只是晚上水喝多了而已——”大花擺擺手不以為意。

　　大花姐這樣的女人真的很讓人喜歡，簡直就是有趣靈魂的載體，獨立女性的標桿！宋溪幼噙著星星眼目送大花離開。

　　“咳咳，你就不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這兩個女人還真是臭味相投，姜之問咳嗽了聲讓宋溪幼從盲目花癡中回過神來。

　　“知不知道沒多大的意義，反正我這個腦子，也比不上影帝大人——上班第一天就勘破這樣重大的秘密。我就這么糊里糊涂地活著挺好。”宋溪幼學著姜之問的樣子按了按額角，還別說，也不知是不是為了配合這個常用動作，影帝大人的頭真的比較容易痛。

　　“現在倒學會不管閑事了？”姜之問斜她一眼，“不過，這件事，你還非聽不可。”

　　宋溪幼回以白眼，能得你！不聽還能扒著耳朵往里灌是不是？宋溪幼瀟灑轉身回房。

　　“那個茅山小王子就是方淮，方家那個——騷包二少。”姜之問的聲音追來。說到騷包兩個字，他頓了頓，在對方淮的評價上，他和宋溪幼難得的意見一致。

　　方家也是怪，大少二少的名字跟讓人找茬似的，一個方準一個方淮，弟弟倒比哥哥多一點。照大家看來，多的正是一點騷氣，畢竟正常的豪門繼承人不會把自己染得像個炸毛的野雞，那一頭五顏六色的頭發真的讓他看起來很像某殺馬特家族。

　　“他告訴你的？”宋溪幼停住腳，轉身，神色有些不自在。

　　“需要他告訴？”姜之問神色松動了些，似乎有一絲絲的自得。

　　“他發給你的消息，那種語氣似曾相識。”姜之問跟方準是死對頭，跟他弟方淮自然也認識，且方淮單方面地認為他們倆關系還不錯，平日里一口一個之問哥喊得很親熱。

　　“唔，難怪，你們大佬互相都認識。”宋溪幼雙手環抱，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說。

　　“而且他的消息里提到很多次‘你的老板一定很好’，只有方淮才會厚著臉說這種話。”

　　宋溪幼嘴角一勾，不置評論。

　　姜之問繼續說，“而且，他發完消息之后我一直沒回，他就叫我去了他辦公室。”

　　“這小騷包，居然這么蠢！真不知道他的書是怎么寫出來的！”宋溪幼聞言覺得無奈又好笑，搖了搖頭。

　　“你早就知道了？”姜之問的神色又繃了起來。他瞇起眼打量眼前這個人，明明是自己最熟悉的模樣，可他突然發現自己其實根本不了解她。她整天絮叨，看著糊涂無腦，其實，她什么都知道。現在好像他才是最傻的那一個。

　　“影帝大人，你真當我傻啊？”宋溪幼本來一路回來就沒什么好心情，一進門看見姜之問那個臉色，聽著他的語氣，心里更是堵。這幾天以來的煩躁與不滿霎時都壓制不住了，她冷眼望過去，“你們一個個都跟我數一二三四點，像是我真的什么都看不出來似的。你們以為我說的話多，都不經過腦子嗎？你跟我分析，非要我知道，那好啊，我也跟你分析——”

　　“首先是姜月明。”宋溪幼認真起來的神色與平時截然不同，讓姜之問有些恍惚，眼前這個人分明就是徹徹底底的自己。

　　“她急需這個緋聞。她妝容精致，打扮很美，看上去神態自若，但她的腳步有些快，即使刻意放緩，也可以看出她心里著急，而且她還會下意識地抓緊手包。”

　　“還有呢？”姜之問目光越發深沉。

　　“她語言輕佻，但那笑容只是掛在唇邊。眼里，頂多只是嘲弄。”宋溪幼目光堅定，沒有半分閃躲。

　　“嘲弄？”

　　“自嘲。”宋溪幼嘆了口氣，說，“她并不開心。既然你想幫她，那我肯定要盡力幫你哄她開心些。你知道嗎，她大概不想活了——”

　　“從哪看出來？”姜之問語調壓抑，但還是泄露出了關切。

　　“她的皮膚很白，手很好看。挽住我的胳膊的時候，不小心蹭了一些粉底在我的衣袖上。”粉底粘在白襯衫上，很淡的痕跡，但是宋溪幼還是發覺了。

　　“她的妝很精致，整個人打扮得很亮眼，但也不至于在手上化妝——她是想遮住手上的傷痕。”宋溪幼說著有些不忍，眉頭皺起，“趁點餐的時候我重新看了一下，確實有好幾條傷痕，所以她戴了手鏈，但也不能完全遮住。”

　　“你以為我不想好好隱藏嗎？我看著她，就忍不下心來扮木頭人。我今晚露出的破綻，如果能讓她的笑里有一點半點真心，那就值了。”閉上眼，想起姜月明走在筒子樓間的背影，宋溪幼只覺得一陣心疼。

　　她和姜之問，演活了《青桔》那對青澀純真的男女，演活了他們的快樂與傷悲。而生活中呢，仿佛他們都只生活在不可為人所知的陰暗中。

　　為什么那樣的純真美好只能在書里？為什么生活中有這么多的不可說和不可為？為什么人會這么不快樂？

　　姜之問默默無言，今晚的宋溪幼徹底顛覆了他的認識。那個聒噪跳脫的女人忽然變得細膩用心，原來她能體諒，其實她什么都知道。

　　“我累了，去睡覺了，晚安。”說出這些話來好受多了，方才的精神都沒了，宋溪幼覺得疲累無比，轉身去洗漱準備睡覺。

　　“方淮也許能幫我們恢復正常。”姜之問不由追了上去，說，“他大概是那個神棍的徒弟！”

　　宋溪幼心里咯噔一下，那個小騷包不僅蠢，還迷信！

　　“那，麻煩你好好套套他的話。”

　　“嗯。”姜之問點頭。

　　宋溪幼洗漱，姜之問上樓，臨上樓前轉過身輕輕道了聲，“謝謝你。”

　　“額……不客氣。”宋溪幼心里一震，明白他為什么而謝，能聽到姜之問說謝謝倒也是難得。

　　“還有……晚安。”垂下頭，姜之問快步上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