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了很久的回國之行終于成為了現實。靄青喬治和杰杰安全在北京首都機場著陸。從舊金山到BJ，直飛十一個小時。大型波音787寬體客機適用于跨洲航行，舒適平穩。

　　可坐在經濟艙的靄青沒有感受到舒適，也沒有感覺到平穩。航空公司為了每次航班能塞進最多的旅客，座位之間可以說縮小得不能再小。

　　頭等艙在這種跨越太平洋的航班上還是占據了機艙前部分很大的空間。抱著五個月大的杰杰，靄青和喬治可以提前登機，不用和其它乘客爭搶頭頂存放行李的空間，可經過十幾排的頭等艙和商務艙，看著那些喝著香檳的乘客，靄青心里還是有些酸溜溜的。

　　她從來沒有奢望過大富大貴，只希望下次回國，不再擠在后面的經濟艙里，而且不為花多少錢擔憂。

　　好在一家三口都不是體積巨大的人，三人坐在靠窗的一排，靄青咬牙給杰杰買了一張座位，這樣兩個大人空間大些，還可以輪番睡覺。

　　喬治工作了一路，看文件，寫報告，除了起飛降落，電腦一直開著。

　　靄青慶幸杰杰乖乖的不哭不鬧，鄰座的幾位大媽看著杰杰，忍不住過來夸幾句。杰杰真的是漂亮，白白胖胖的，深棕色頭發略有些卷曲，一雙深綠色眼睛清澈明亮。最突出的是長長的睫毛，睡著的時候看得最明顯。靄青自己是暗雙的細長眼睛，幾乎看不到睫毛，平日化妝都困難，眼線睫毛膏的效果甚微。

　　慶幸杰杰不像自己的眼睛，靄青扭頭去看喬治的長睫毛，喬治的目光從電腦轉向她，“來杯啤酒中文怎么說？”

　　他們坐的是中國國際，服務他們這個區域的兩個空姐對喬治服務的非常周到，特別是飛機遇到氣流顛簸的時候，喬治喜歡喝啤酒壓驚。

　　現在都不用喬治招手，啤酒就送了過來。

　　“謝謝。”喬治說著標準的中文。

　　空姐笑著說，“你中文這么好，是在BJ留學的嗎？”

　　喬治聳了聳肩，“聽不懂。”

　　靄青抬眼看著這位視她不存在的空姐，“勞駕，我的茶呢？”

　　空姐這才低頭看看靄青，眼光在她和杰杰之間掃了幾眼，“馬上就來。”

　　喬治和靄青對視一下，都微微搖頭，喬治露出微笑，正要說什么，一下巨大的顛簸，笑容縮了回去，喬治抓起啤酒。

　　“你在西海岸飛來飛去的，沒經過氣流？”靄青抓住喬治的手，想安慰他，其實更多的是鼓勵自己，“大飛機很安全。”

　　喬治升職后負責西岸區域，北到西雅圖，南到圣地亞哥，每個月至少出差兩次，坐飛機是常事。

　　“短啊，飛一兩個小時而已。”喬治抬手看了看表，“才飛了三個小時？”

　　靄青也緊張，一家子都在同一架飛機上，特別是帶著杰杰，“你要不睡一覺？看杰杰多自在。”

　　喬治笑了，喝了口啤酒，“我還是工作吧，可以忘了是在飛機上。”

　　“我起來走動走動，常時間坐著不動，下肢會水腫。”

　　靄青解開安全帶，站起來，看了看前面，經濟艙和商務艙之間關著個布簾隔開，向后看，幾個人排隊站在衛生間外面，過道被擋得滿滿的。

　　看來只好向前走，這個航班是一排十個座位的寬體客機，兩側靠窗三個座位，中間四個，兩條窄窄的過道。靄青沿著過道走到布簾前，商務艙和經濟艙之間是個服務臺，掀開布簾，穿過服務臺，繞到另一側的過道，再走回來。

　　這樣走一遍可以有二三十步，只要不影響機組人員服務，可以多走幾遍。

　　和幾年前飛過來相比，飛機上少了很多老人和小孩子，比較安靜，除了幾聲咳嗽，聽到的是飛機發動機沉悶的嗡嗡聲，機艙里關了燈，關了窗，比較昏暗，大部分人在睡覺，有些人在看面前的小視頻，也有幾個開著頂燈讀書。

　　相隔幾年，一來一去，同樣是飛越太平洋，靄青的人生可是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來時是躊躇滿志，讀兩年書，然后回國找個好工作，然后結婚，靄青幾乎忘記他的名字，齊磊，對，和齊磊結婚。

　　誰能想到會發生許多意想不到的事情，竟然和喬治走到一起，靄青隔著中間四列座位，看著喬治被電腦照亮的側臉。

　　靄青最一開始是被舞臺上唱歌的喬治吸引，她喜歡仰慕有音樂才能的人。去看喬治主持電臺音樂節目，才知道他對音樂的熱愛。如果不是為了生病的羅絲，喬治可能會留在馬里蘭，繼續搞音樂嗎？或許會從政？

　　或許喬治的長處是管理？他在谷歌升的很快呀。還有，雖然不情愿，他為塞蒙助選，也是井井有條。

　　這就是她為什么愛喬治，聰明直率，有能力有熱情，雖然她仰慕他，暗中仰慕，兩個人之間是平等的。他支持她的所作所為，偶爾提些建議，但從不強迫。

　　兩個人都很自立，特別是靄青，感謝偏心的母親，靄青爭強好勝，有時候過于敏感過于偏激，從小養成的脾氣，靄青想改變，她想要想喬治一樣，去愛父親母親，去愛兄弟姐妹，去掉心中的埋怨，以愛對人。

　　對啊，這就是她為什么愛喬治，他有愛心。噢，他還給了她杰杰。

　　杰杰從著落，出了飛機開始，就大哭起來，靄青從嬰兒車里抱出來，搖著哄著，杰杰認準了不歡喜，只管大哭不止。

　　“可能是尿了，我帶他去衛生間。”靄青四下找了找，沒有看到家庭專用的。

　　沒聽見喬治回答，靄青扭頭去找，看見喬治大睜著眼睛，四下張望，“喔，你來自這里嗎？輝煌啊。我在美國去過不少機場，西雅圖，洛杉磯，圣地牙哥，圣荷西，舊金山，波特蘭是中小機場第一，亞特蘭大是大機場第一，都不如BJ啊，紐約的機場簡直不能提。”

　　靄青也仰頭看了一眼，“這個機場算很新的吧？那你在這里看著行李等我們。”

　　喬治點點頭，在衛生間門外席地而坐，“我就在這里等，你有事一喊我也能聽見。馬上沖進去救你。”

　　靄青哈哈一笑，指著頭頂上的牌子，抱著哇哇大哭的杰杰進了女廁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