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皇逃回澤州城的李筠,很快就接到北漢聯軍全軍覆滅的消息。立刻收縮兵力,轉攻為守,等待其他藩鎮響應。并派出大量密探向全國散播,趙匡胤是如何逼迫孤兒寡母,如何忘恩負,義背信棄義的種種罪行,并發布告于天下,他李筠必與澤州城共存亡,不能光復后周正統,他寧愿玉碎于此,誓死不降。
幾日后,宋軍在澤州城外匯于一處,見到石守信和高懷德二人,眾人紛紛向其祝賀。潘美上前錘了一下高懷德道:“行啊你小子,我們再晚來幾天澤州城都被你們搬回開封府了吧。”
高懷德開懷大笑著說道:“仲詢,你就別拿我開玩笑了,我們都被這澤州城擋住多時,就等你這位猛將來把城墻給我鑿開個豁口,我們好沖進去抓住李筠那只縮頭烏龜。”
潘美回道:“誰不知道藏用你勇冠三軍,在你面前我怎么敢言勇呢?”
趙匡胤哈哈大笑的說道:“先不急著互相吹捧,守信先說說澤州的情況。”
石守信行了一禮開口說道:“自前幾日李筠吃了敗仗,就開始龜縮在澤州城內,無論我們如何叫陣就是不予理會。強攻對于我們來說損失又太大,我們手中的兵力也吃不住攻城的損耗,正等著和您匯合再做打算。“
趙匡胤沉吟著說道:”如今戰局雖然對我們有利,但如果我們對李筠久攻不下,其他藩鎮難免會起一些心思,到那時就不是我們能掌控的了,澤州城必須不計任何代價的迅速拿下。“
眾將一見趙匡胤都下死命令了,紛紛是爭著要自己帶人親自帶人攻城。趙匡胤一見眾將高漲的士氣非常高興,開口說道:”藏用這幾日基本熟悉澤州的城防了吧,就由你打個頭陣,攻破澤州城,回去我就給你主持婚事。“
眾人聞之都哈哈大笑,雖然大家都爭取第一個攻城,但眾人都知道這第一仗肯定很難打,敵人的抵抗必然頑強,能一舉攻克的把握不大,趙匡胤也有讓武勇的高懷德給大家打個樣的意思,誰要是敢不出力,那自然是軍法伺候。
次日,高懷德身披戰甲,指揮作戰。首先令五十兩投石車一字排開,經過一輪試射紛紛找到手感開始猛烈的投射,敢死營立刻扛起壕橋撲上,很快就沖到護城河處,將壕橋架好。敵人也是悍不畏死,頂著石雨開始向城下拋射,好在頭上有威脅,弓箭手的準頭很差,但經過幾輪齊射也是傷亡了小半人馬。
高懷德見此情景氣憤異常大聲命令道:”敢死營先原地調整,投石車給我砸他娘的,反正這太行山最不缺的就是石頭,就這樣急轟了近一個時辰。投石車開始出現大量損壞,明顯密度不如從前。高懷德又開始第二批軍士開始猛攻,眾將士扛著攻城梯頂著箭雨開始強攻起來。
此時高懷德眼睛都殺紅了,直接親自帶人殺上城頭,胳膊被對方弓箭手射穿,拔出箭簇依舊苦戰,但敵眾我寡最終被趕下城頭。
戰況異常慘烈,宋軍幾次攻到城頭,之后又被殺了下來。最后敵人干脆拿宋軍攻城的巨石來對宋軍,直到鳴金收兵宋軍戰死近兩千人,存活下來的攻城部隊幾乎人人帶傷。
城內叛軍同樣蒙受著巨大的損失,由于李筠征集了大量壯丁,缺乏訓練死傷近五千,可謂是兩敗俱傷。
第二日,第三日,仍是久攻不下。夜里眾將士紛紛聚集在中軍大帳內,商量對策。高懷德悲憤的道:“城中糧草充足,李筠著老小子又打算死守到底,我們的損失太大了。三天前的攻城直接導致他所部將士損失近一半的戰力,心疼的他整宿都睡不著覺。
眾將士都是沉默,不敢搭腔,畢竟這話有些打擊士氣。看皇上陰沉似水的面容就知道,此時趙匡胤很是憤怒了。就在這時,趙德昭匆匆跑入帳中,興奮的對趙匡胤說道:”父皇,城內蝶衛給我傳回消息,他們已經買通北門守將,也已經基本掌控北門。“
眾將士一聽已經掌控北門,立刻來了精神頭,趙匡胤也激動的道:”什么蝶衛?什么掌控北門?你可別信口開河。“
趙德昭解釋道:”父皇,蝶衛就是我之前向您討要人手時成立的,此時由我舅父賀淮浦主持,前些日子我派他們來澤州城刺探情報,順便收買人手。剛好他們收買的將領,被李筠收編了。近幾日我軍猛攻澤州城使城內人手大量缺失,不得不重用那些降將,如今北門的守將就是當初我們收買的人手。“
石守信立刻一拍大腿道:“前些日子的大戰也多虧了他們的情報,我們才會那么順利的將李筠三萬軍輕易擊潰。”
高懷德有些擔憂的說道:”大侄子,這種天生反骨的人,之前輕易就降了李筠,而今又說要給我們做內應,,我是信不過的。”
“如果把后背交給他們肯定是不可靠的,可如今,剛好是敵人把后背交給了他們。大家都不用擔心,這種人是最識時務的,知道屁股該坐哪邊,跟著誰才能活命,他們清楚的很。”
眾人都望向了趙匡胤,等待著他來一錘定音。趙匡胤清了清嗓子說道:“就像藏用說的,我們最近的傷亡確實很大,剛好又有這么個契機,我們已是騎虎難下,拿下澤州大家升官發財,拿不下就都得洗凈脖等著被別人收割。既然有希望立刻破城,怎么也得賭上一賭。”
宋軍大營迅速集結一隊燈火通明,繼續進攻東門。而另一隊由石守信與高懷德統領趁著夜色偷偷摸向北門。城樓上的叛軍很快便被東門外的宋軍吸引,上萬宋軍邁著整齊的步伐在城下列隊,好似在檢閱士兵一般,還不是有人跑到弓箭手射程之內叫罵挑釁。
搞得東城門上的守軍莫名其妙,不多時便聽見宋軍軍陣中不停傳出喊殺聲,聲勢震天。城門上的叛軍都跟看戲一樣,看著城下宋軍的表演,甚至許多夜間四處巡視的士兵,紛紛爬上東門城樓來看宋軍的表演。看了近半個時辰眾人也沒研究出宋軍究竟發得什么瘋。只是覺得喊殺聲越來越響亮,漸漸得眾人終于發現了不對勁之處,許多喊殺聲是從城內發出的。
只見城內頓時燃起沖天大火,四處逃竄的士兵大聲叫嚷著“城破了,快跑啊,宋軍殺進來啦!”
城內的士兵頓時亂作一團,四散奔逃,有的鉆進民宅,有的鉆進菜窖,有的甚至直接倒在地上扮起死尸來。不到一個時辰,四門皆破。全城唯一一處還在抵抗的地方就是澤州府衙,李筠率及其心腹侍衛還在拼死抵抗。
當趙匡胤,趙德昭,潘美等人全部趕到之時,整個府衙已是一片火海,高懷德上前匯報道:“李筠老兒剛剛已經被我們包圍了,但又被他沖殺進火海之中,開始還能聽見他大罵之聲,此時八成已成飛灰了。“
看著自己的生死大敵葬身于火海,趙匡胤也不得不承認,李筠還算一個敢做敢當的英雄。這是趙匡胤登基之后,踩下的第一個敵人,而后也必將有更多的人成為他走上權力巔峰的踏腳石。
這時李處耘來報:”陛下,剛剛有士兵稟報抓住一名自稱是北漢國使者的人,他說他想要見您。“
趙匡胤點頭道:”把他帶過來。“
被俘之人名叫衛融,是北宋皇帝劉鈞派來給李筠和北漢監軍盧贊的調節人,剛好倒霉得被宋軍堵在城中。當人帶到之時,趙匡胤開口問道:”你為什么贊同劉鈞幫著李筠謀反呢?“
衛融無奈的說道:”我是北漢的子民,我的父母我的孩子都在太原,我又怎么敢不尊從王命。您還是殺了我吧,給我一個體面的死法。“
趙匡胤看其視死如歸的模樣,頓時被其激起一股邪火,暴怒的說道:“給朕狠狠的抽他。”李處耘立刻領命,揮起編了鐵絲的牛皮鞭子,衛融的身上頓時被抽得血如泉涌。只聽其哀呼道:“臣得死所矣。”
趙德昭在一旁輕輕扯動趙匡胤的衣角輕聲說道:“父皇這可是一位忠臣,我們為什么要殺他,我覺得留著他比殺了他更有用,如果父皇能留下他的性命,并重用他。那天下必然會歌頌父皇的仁德,您的敵人也必將被您的仁慈所感化,那些有些徘徊不定的人也必將毫不遲疑的投入我大宋的麾下。”
此時趙匡胤已從氣頭上消了下來,頓時覺得趙德昭說的十分有道理,示意李處耘停手,并吩咐御醫為其療傷。趙德昭拉過李處耘在其耳邊低聲吩咐道:“你立刻將陛下寬恕北漢臣子,并將委以重任的消息傳播出去,重點是那些叛亂區,和態度不明確的區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