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銘尷尬地甩甩手:“去去去,一邊玩去。”
丁玲偷笑著泡咖啡去了。
五個人進了單間,圍著方桌坐下,便拿出了習題冊來。
沒有見到蒼藍代行者,張朵朵也沒有了興致,簡單自拍了兩張發到朋友圈,就算是在網紅店打卡了。
于是,學習會正式開始。
幾個人都拿出了自己有疑惑的問題,互相請教,當然了,許菁之和蘇銘基本上充當了老師的角色,幫助其他三人解答各種疑難。
兩個學霸都沒有厭煩。
事實上,幫助別人解答的過程,同樣也是對自己知識結構的一次梳理。
同樣一道題,自己心里懂了,和能夠條理清晰,邏輯明了的為別人講解出來,那水平層次是完全不一樣的。
一旦沉下心來做某件事,時間便過的飛快,學習也是同樣。
一轉眼,天色漸暮,已然快要六點鐘了。
許菁之揉了揉手指,伸了個懶腰:“有點餓了,咱們找個地方吃點東西?”
大家伙都餓了,紛紛贊同,于是起身收拾書本。
走出單間的門,蘇銘看到了一位老朋友。
“你終于出來了,蘇銘。”
沈瑤光坐在卡座里,面前放著一杯涼白開,手機正開著FM調頻模式,在聽戲曲頻道播的一段京劇,聲音很小。
他的旁邊,還坐著一位身穿唐裝的年輕人,氣度不凡,只是眉宇間透著一絲焦急。
蘇銘笑著打了個招呼:“沈老先生,您來了。”
沈瑤光最近這段日子,幾乎每晚都要來小時光,點上一杯蘇銘的手作咖啡后,就坐在角落的位置里,安靜地聽京劇,怡然自得。
他笑道:“是呀,想喝咖啡,所以就來了。”
蘇銘抱歉一笑:“實在是不好意思了,沈老,今天我不太方便,改日如何?我請您。”
沈瑤光笑著,神情依然溫和:“這樣嗎?我理解,年輕人,總有忙不開的時候,你去吧,下次我再來喝你的咖啡。”
唐裝青年面色不悅,想要說什么,但沈瑤光笑著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說話。
丁玲從后臺趕出來,附在蘇銘耳邊,悄悄說道:“師父,沈老先生今天下午三點鐘就來了,一直等到現在,咖啡也不要,只喝了一杯白開水,說是要等著喝你沖的咖啡。”
蘇銘詫異,三點就來了,一直等到現在?
旋即,他心里感到一陣慚愧,身為一個晚輩,卻讓一位長輩,特別是對他有恩的長輩,坐在這里等他,這可實在是太失禮了。
旁邊,蘇銘的幾個同學卻有點不耐煩了。
于志鵬:“蘇銘,你長輩?”
錢豪:“趕緊的,走不走了,大家伙都餓著呢。”
許菁之和張朵朵沒說話,但望向蘇銘的眼神里也是滿滿的問號。
蘇銘心中猶豫,于理來說,他應該馬上去后臺,親手為沈老先生泡一杯咖啡才是。
但幾個同班同學都在這里,又實在是不方便。
沈瑤光似乎是看出了蘇銘的尷尬,溫和笑道:“沒事的,蘇銘,不用介意,我這退休了也沒什么事,時間不值錢,你忙去吧,趕明我再來。”
蘇銘感激道:“那真是抱歉了,沈老,我先走了啊,趕明我請您。”
說完,一行五人離開了小時光。
唐裝青年再也繃不住了,一臉怒氣:“老爺子,一個小年輕,何必這么客氣?區區一個泡咖啡的,咱們在這等了三個小時,夠給他臉了,就這么讓他走?再者說了,咱們來這,花錢消費,天經地義,顧客就是上帝,還得趕著他的方便呢?”
“麟兒,你這脾氣還是得磨啊,”沈瑤光笑了笑,也不介意,“你知道嗎?我們都說手藝人,手藝人,為什么這里面,帶著一個藝字?”
唐裝青年氣咻咻地說道:“我不知道。”
沈瑤光不以為意,笑著解釋:“手藝,手藝,任何技術,趨近極致,便達到了藝術的領域。而藝術,不僅僅是手熟而已,還追求那一瞬間的靈感和性情。”
青年撇撇嘴,頗為不以為意:“藝術?就剛才出去那個小毛頭?泡咖啡的?哼~”
沈瑤光:“你不信,我也沒辦法,但這正是我所追求的。你把那孩子叫來,很簡單。讓他給我沖一杯咖啡,也很簡單。可任何事情,一旦不是發自本心,而是被人強迫的話,那就不美了。被人強迫著沖出來的咖啡,也不是我想喝的味道。”
唐裝青年:“那就讓他這么走了?”
沈瑤光:“不然呢?呵呵,時間差不多了,我們也走吧。”
唐裝青年煩躁地甩了甩頭:“走走走,這地方我是一刻也不想待了,老爺子您稍等,我把司機喊來。”
他打了個電話后,擠在卡座里沉思不語,片刻之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便跟沈瑤光打了個招呼:“老爺子,您稍坐,我去趟衛生間。”
說完,便一溜煙出門去了。
“哎,你等等,衛生間在里面,不是外面啊。”
沈瑤光話沒說完,青年已然跑得沒影了,他似乎意識到了什么,搖頭慨嘆:“癡兒啊。”
…………
蘇銘和幾個同學在福運廣場上轉悠著呢,這里小吃美食眾多,一時間,還頗讓人眼花繚亂。
他們正在點評網上看評價呢,想找家好評多的店,身后,唐裝青年追了上來。
“喂,那邊的,小子,你等等,先別走!”
蘇銘轉身:“我?”
青年氣喘吁吁道:“對,就是你。”
才剛剛見過一面,蘇銘當然記得,這位是坐在沈瑤光身邊的人。
他疑惑問道:“這位先生,有何貴干?”
唐裝青年頤指氣使慣了,習慣性地就想命令蘇銘,讓他回去給老爺子泡咖啡。
但他忽然就想到了老爺子剛才的話——“那不是我想要的味道。”
于是,他忍著性子,慢慢說道:“是這樣的,我想請你回去,為沈老泡一杯咖啡,多少錢都可以。”
“就為這個嗎?”蘇銘詫異,“不過,這位……嗯,您貴姓?”
“沈。”
“好的,沈先生,你也看到了,我今天確實不太方便,不是錢的關系,明天吧,明天如何?我一定親手為沈老調制一杯咖啡。”
于志鵬幾個人在旁邊聽著他們的對話,感覺就像聽天書一樣,請蘇銘泡咖啡,什么情況?蘇銘只是個跟我們一樣的普通高中生啊。
他們一腦袋的問號,張朵朵忍不住想問,還是許菁之心思沉穩,拉住了他。
沈麟有點惱火:“我們等了你三個小時,你連一杯咖啡都不愿意泡?就這么大的譜兒?”
蘇銘也有點火,眼前這人簡直不可理喻。
“沈先生,我不是不愿意,只是今天真的不方便,說好了明天,明天我一定履約,沈老先生也是同意了的,你怎么就非得揪著現在不放?”
“可我們馬上就要離開了!”
沈麟氣急敗壞,幾乎歇斯底里:“九點鐘的飛機,直飛美國,這一走,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回來,甚至不知道還能不能回來,我問老爺子,臨走之前,還有什么想干的事,老爺子什么都不想,只想喝一杯你沖的咖啡!”
說到這,沈麟氣得直跺腳:“媽了個巴子的,真他娘的見了鬼,美國多少咖啡師大佬,老爺子卻看不上眼,非你這一口不行,中了你的邪!”
蘇銘心里咯噔一下。
他顧不得理會沈麟罵的那些難聽話,心思都被他話里話外透露出來的信息給驚呆了。
“沈先生,你什么意思?沈老爺子為什么要去美國,為什么去了不知道能不能回來?你給我把話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