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那金環(huán)沒注意她的舉動,只是聽了那些話,一雙眸子立馬溢滿了淚水,她跪下身抱著昭娣的雙腿,“王妃,都是我不好,當初陪嫁過來時國公夫人便千百遍囑咐照顧好你,是我的錯,我應該時時刻刻守在你身邊才是!”
昭娣看著她哭著上氣不接下氣,額頭間微微鼓起青筋,便知曉她是真心對自己的人,急忙拉起她強行讓她坐著,“金環(huán)別哭,你看我依舊很好,可若是你不好好回答我的話,怕是誰也救不了我。”
這句話果然很受用,金環(huán)立馬停止了哭泣。
接下來的時間里,昭娣這才明白,原先的長安王妃是凡爾國溫國公嫡女,之所以囂張跋扈不僅是父親的身份顯赫,母親更是驃騎大將軍嫡女,這世間除了公主便是她溫昭娣身份最顯赫,難怪之前如此放縱,倒是可惜了如此清純的花顏月貌。
昭娣坐在梳妝臺前,剛看見金環(huán)拿起耀眼的金釵,急忙搖了搖頭,只讓她以素雅的裝扮打扮自己便好,更是自己親自擦去了紅唇和那一臉濃妝艷抹的妝容,這才發(fā)現其實原本的容貌清純中透著可人,不似方才妖艷鬼魅,但她不知道的是,最清澈的是她那雙眸子,含水漣漪,這樣的神情,即使原來的長安王妃也不會有。
想起剛剛走掉的人影,昭娣心里更是認定自己果真中了毒,對方此刻應該是在納悶自己為何沒中毒身亡才來偷偷打探,“金環(huán),昨晚你去了哪里?我可曾去過什么地方?”
金環(huán)正梳著她的長發(fā),透過鏡子悄悄看著她,“昨晚說來也怪,奴婢為你溫茶的路上碰到一個下人,她捧著燕窩粥說是你親自熬的,讓我現在送去側妃娘娘那里,說什么是為了與她重修于好,可是奴婢與你從小長大,你一直不喜歡側妃娘娘虛偽的模樣,卻也沒多想,便將溫好的茶水讓那下人給你送去,我依言送去燕窩粥,見到她開始喝了便轉身離開,后來便被人抓了起來,里面?zhèn)鞒鏊鳟a的消息。”
昭娣從頭到尾聽著,不發(fā)一言眸子卻緊盯著眼前的金釵,凝視她細微的面部表情。
良久,她緩緩開口,“你昨日讓她送來的茶水,可曾換過?”
金環(huán)走去桌前打開杯蓋聞了聞,便搖搖頭,“這便是我昨天溫的茶,這茶葉只有咱們這兒有,別人若是換,是換不了茶葉的。”
昭娣捧起茶壺聞了聞,可惜她并未學過醫(yī),聞不出有什么古怪,她一同拿起單獨放在一邊的杯子交給金環(huán),“這兩樣東西給我收好。”
她側身看向門外,天已大亮,長安王妃,從前不管你怎樣的人,我如今都會做我自己,若你欠下的債,于這還魂穿越之情,我也便替你還了。
剛收拾好,昭娣看著自已一身鮮紅的衣衫很不滿,翻遍整個衣柜,最后在角落看見一件簡單的青色紗衫,想也不想便拿來穿上。
“王妃,你怎么會穿這件,這般樸素不是你的性格。”金環(huán)剛想替她脫下,卻不想被拉住手,“以后你會慢慢習慣的。”
門外突然來了下人,聲稱溫國公和國公夫人來了。
如此大的陣仗,定是為溫昭娣撐腰的。
沿著紅漆木欄青灰走廊,輾轉幾番山水石間,王府大殿便在眼前,輕手撩起布滿針線繡圖如生的門簾,與昭娣想的一樣,國公夫人果然不是尋常溫潤的婦人,她巧步來到大堂,便見到眉眼美麗卻犀利精明的女人。
她嘴唇抹著艷紅色的口紅,不過三十幾歲的年紀,一身上好的羅緞繡上些許牡丹花,黝黑的發(fā)絲輕輕綰起,配上不奢華卻價值連城的珠釵,整個大殿的氣場都被她震懾住了。
昭娣慢悠悠地走上前時,腦海里不斷搜索著詞匯,媽媽?母妃?還是,她抿了抿嘴還是疾步上前,“母親怎么來了?”
國公夫人眸子里依舊是閃爍著精光,但是看向昭娣時還透著疼愛,她微皺起眉頭撫摸昭娣紅腫的臉頰,眼里的狠意更深了,“那個賤人不過嫁進來三日,你便遭了這般罪,這口氣,焉能咽下?”她將昭娣拉到身后,看向前方一眾奴才,“我堂堂國公夫人的女兒,娘再不來看看,怕是要把你當成下人了!”
果然此言一出,所有的奴才們紛紛下跪,嘴里喊著“國公夫人息怒。”
這場面,怕是皇上親臨才能有的,看來她身后的母家比她想的還要顯赫。
這時扶蘇才姍姍來遲,懷里依舊摟著欲哭無淚的溫習歡,他將一直低著頭用絲帕抹淚的習歡安頓在大堂里坐下,才面對著國公和國公夫人。
說話間昭娣才發(fā)現一旁的溫國公,他眉眼雖不及國公夫人般犀利,但也透著些許敏銳,只是那氣宇軒昂的儀態(tài)站在他夫人身旁,自然被淹沒了。
“不知國公與國公夫人突然來此,是本王招待不周,還請入座。”
扶蘇早已沒了面對昭娣時那般憤怒和接近癲狂的狠毒,青絲披散在腦后,額間依舊是兩條龍須劉海,一道劍眉下眸子還是一如既往地深邃,薄唇輕輕抿著。
竺素懷倒也不忌諱,拉著昭娣便在大堂主位坐下,可是她卻不敢,還是站在這個名義上的母親身旁,溫國公這才輕輕對著夫人說道,“阿素,且先慢慢說,莫動氣。”
她看了看一旁不敢坐在她身邊的昭娣,拉著她的手緊了緊,“你好好看看昭娣,何時變得這般畏懼,我們不在的日子里,究竟怎么對她的!我的女兒一直多么自信,如今臉上還留著巴掌印!是誰打的!”
竺素懷怒目環(huán)視周圍,剛剛站起的下人們又重新跪下,只是無人敢發(fā)一言,些許怕惹禍上身的下人悄悄抬頭看了看還在假模假樣哭泣的習歡,她便心下了然。
“習歡啊,你姐姐臉上的手掌印,”她似笑非笑著望向習歡,身子有意無意地悠閑晃著,嘴角牽扯著笑容眼里卻是滿滿的殺氣,“你可知怎么一回事?”
聽到這話,習歡微微看了一眼竺素懷,卻被她的眼神嚇到,哆嗦了一下跪倒在扶蘇腳邊,“王爺。。。王爺救我。。。”
“岳母息怒,此事與習歡無關,昭娣,是本王打的。”扶蘇心疼得摟著習歡,看也不看眼前三人一眼,更是惹怒了向來高傲的國公夫人,她猛然拍案而起,“側妃以下犯上,你身為王爺,昭娣的夫君,竟然縱容她。”
“莫非二位不知,溫昭娣親手害死了本王第一個孩子,他都還未出世,便胎死腹中,若要算,她的罪既不是更大!”
說這話時,扶蘇眼中重新燃起殺氣,直直刺向昭娣,讓她不免心中一震。
昭娣看向伏在王爺身旁的習歡,她一直用絲帕遮面,看上去像是抹淚,實際卻是遮住自己眉眼,想必根本不是在哭。
如此富麗堂皇的王府大殿,那墻邊精美的圖雕還未細看,尚未品一品千年以前的玉露茶水,只曉得茶香如此沁人心脾。
昭娣在竺素懷正欲開口之際,徑直暈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