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數(shù)學系的學生,立志當數(shù)學家的有多少,中文系的學生夢想做詩人、作家的,卻真的不少。
魏景鵬現(xiàn)在對詩歌著了迷,“外國文學”“現(xiàn)代文學”兩門課成了他的最愛,在認真上課,積極跟老師討教之外,課余時間,他幾乎都在讀詩寫詩。
魏景鵬懷揣著當大詩人的夢想和豪情,他的同學中不乏與他同夢的人。他們從小學習中國古典傳統(tǒng)詩歌,現(xiàn)在大量閱讀西方現(xiàn)代詩歌和中國現(xiàn)當代詩,這些詩,激發(fā)了他們對新生活的激情和想象。
徐志摩、戴望舒成了魏景鵬的偶像,《再別康橋》《雨巷》他爛熟于心,受顧城“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的啟迪,他以一顆詩心去感受生活。
魏景鵬讀古今中外的詩,嘗試不同體裁的創(chuàng)作。他讀泰戈爾《飛鳥集》,冰心的《繁星》,寫清新短小的散文詩;讀郭沫若《女神》《星空》,寫自由奔放的現(xiàn)代新詩;讀《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白朗寧夫人十四行詩選》,又寫十四行詩。自然的日暮晨昏、風花雪月,人心的愛恨情仇、喜怒哀樂都幻化成他筆下的一首首詩。
這些詩的第一個讀者開始常常是孔慶輝,但按捺不住的激情,驅使魏景鵬去尋找更大的讀者群。于是,他嘗試著給校報投稿。
因為多次投稿,偶有成功,他這初出茅廬的詩歌愛好者,引起了校報編輯部的董老師的注意。
董老師也是個充滿詩情的年輕小伙,他經(jīng)常把幾個詩歌愛好者叫到自己筒子樓那間狹小的居所里,給他們泡上自己平時都舍不得喝的上好綠茶,讓他們圍坐在自己的周圍,大家無拘無束地談論詩歌、文學批評及一些哲學宗教的話題,他的居所,儼然成了一個小小的文學沙龍。
一天晚飯后,魏景鵬受邀來到董老師居所,參加了董老師的文學沙龍。從此,他就成了沙龍的常客。于是,他在這里結識了學校其他系的詩歌愛好者,也和他們建立了深厚的友誼。
802寢室的“晚間沙龍”,也是魏景鵬詩作的發(fā)表園地。
自從上期期考成績公布,年級輔導員馬艷紅對曹杰、譚林和文偉提出考研的建議之后,三個人就明確了大學生活的方向,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考研學習上面。
左一龍、沈勇則比體育系學生還熱愛體育,除了定時參加校運動隊的訓練,其他課余時間也幾乎都在運動場上。
老何年紀大,既不打算考研,也無寫詩激情。
但魏景鵬每有新作在寢室朗誦,室友們就都不僅是好的聽眾,而且都是尖銳的詩評家,在贊賞和打擊聲中,他們既娛樂了別人也娛樂了自己。
寢室里和魏景鵬志趣相投的,現(xiàn)在是個性獨立不羈的徐進,原來他也寫詩,只是不像魏景鵬那樣高調張揚。于是魏景鵬和徐進成了同伴,他們經(jīng)常一起談詩書、談夢想。
“魏景鵬,你一天在寢室朗誦,向校報投稿,為何不向《星星詩刊》投稿?”那天徐進問魏景鵬。
《星星詩刊》是中國當代詩壇創(chuàng)刊最早的專業(yè)詩歌刊物,在國內詩歌界具有很大的影響力,能在上面發(fā)表自己的詩作,是許多詩人的夢想。
徐進一語點醒了魏景鵬,“對啊,我咋就沒想過呢?”魏景鵬一拍自己的腦袋,“走,我去投稿,你也去投,我們都去投。”徐進點頭應允了。
《星星詩刊》編輯部地址就在C市,兩個人說干就干,在一個空堂的時候,各自帶了幾首自己滿意的詩作,借了自行車,騎著就到《星星詩刊》去當面投稿。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當月上半月的《星星詩刊》上,他們各有一首詩得到了發(fā)表。當收到微薄的稿費和贈閱的詩刊時,兩個人內心都充滿了巨大的喜悅。
從此以后,他們就經(jīng)常結伴出去投稿,又陸續(xù)發(fā)表了幾首小詩。
一天下午,沒課,魏景鵬和徐進背著書包,帶了點干糧,出校門走到江邊的公園。
江邊公園里的花草樹木繁多,但以竹為最多。公園里,一年四季翠竹青青。
他們在翠竹掩映下的河堤石幾上,面江而坐,一邊看書,一邊品茶。
不料風云突變,天空突然打起了豆大的雨點,兩個人只得狼狽地跑進公園的臨江樓避雨。站在樓臺上,他們開始一邊看雨一邊聊天。
“徐進,《紅樓夢》里林黛玉們結社吟詩,‘五四’詩壇有“創(chuàng)造社”“新月社”,現(xiàn)在學校有那么多讀詩寫詩的人,我想我們也可以在學校成立一個詩社吧。”此時,魏景鵬的腦海中浮現(xiàn)著一個詩人聚會的場面。
“成立詩社,妙哉!”徐進高聲贊嘆。
回學校以后,魏景鵬和徐進開始了創(chuàng)社活動。
又一次參加董老師家的文藝沙龍活動,魏景鵬充滿熱情地談了自己創(chuàng)辦詩社的設想。不出他所料,他的設想獲得了董老師和詩友們一致的肯定和支持。
于是,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星期六下午,一間簡陋的小教室,十幾個人,一些糖果瓜子花生,幾瓶香檳,烏大“新月詩社”宣布隆重成立。
社長由魏景鵬擔任,他們特邀C市著名詩人劉某,學校著名美學教授高老師,校報編輯董老師做了詩社的顧問。“新月詩社”決定編輯詩歌刊物《新月》,由徐進任主編。
在徐進快馬加鞭的努力下,“新月詩社”成立不久,就推出了首期油印詩刊。董老師寫了卷首語,在選刊的詩作中,魏景鵬、徐進的詩作各有一首。
油印詩刊在烏大校園傳播,“新月詩社”受到老師同學的矚目。
于是,學校其他的詩歌愛好者群起效仿,烏大很快就出現(xiàn)了好幾個學生詩社,一時間,校園詩歌蓬勃發(fā)展、欣欣向榮。
這些詩社,不僅出自己的油印詩刊,還經(jīng)常舉辦自己的詩歌朗誦會。隨著“新月詩社”影響的擴大,魏景鵬高瘦挺拔的身影,活躍在“新月詩社”的詩歌朗誦會上,也活躍在別的詩社的詩歌朗誦會上。
魏景鵬成了烏大小有名氣的校園詩人。他的詩歌活動也逐漸擴大到校外,與其他高校的詩人有了聯(lián)系。
6月的一天,魏景鵬得到消息,本市科大“新芽詩社”的三個校園詩人,將與從Z市某大學“星空詩社”的兩個校園詩人一起到烏大,他們希望與魏景鵬和烏大的詩友們進行交流。
為了做好這次交流活動,魏景鵬和“新月詩社”的同伴們一起,事前進行了周密的安排和準備。
于是,那個月上柳梢的夏夜,烏大荷花池邊的小廣場上,在吉它聲中,校園詩人們飲酒論詩,放聲歌吟,放飛青春。
作為東道主的魏景鵬,在客人初到時,就驚喜地發(fā)現(xiàn)科大來的三個校園詩人,其中一個竟然是他的老鄉(xiāng),他在寒假返鄉(xiāng)途中結識的鐘實。老鄉(xiāng)見老鄉(xiāng),兩眼淚汪汪,魏景鵬和鐘實都比較激動,找了一個機會,他們溜到一邊去聊了會兒天。
“魏景鵬,一聽說烏大有個寫詩的魏景鵬,我就猜測是你,原來真的是你。”鐘實笑道,“我讀過你兩首詩,寫得真好。”
“謬贊,謬贊!你寫的一定也不錯。”魏景鵬也笑道。
“你們學中文,有專業(yè)的水準,我們是外行,只是愛好!”鐘實謙虛到底。
“呵呵,科班的不如草班的,這是常事,不必過謙哈。”魏景鵬這話發(fā)自肺腑。
輪到魏景鵬誦詩了,他站在一棵柳樹邊,柔軟的柳枝在他身后隨微風輕輕飄蕩,他的臉上掛著一絲親切的微笑,神思似乎已飄向遠方。
這晚他朗誦的,是他的一首新詩《書簡》:
投郵前
她總是凝神審視
我身上的一筆一畫
投郵后
她總是屈指計算
我行程的每時每秒
她重重思念
劃著漿兒
送我走向
心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