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一畢業了,在白亦洲單位做合同工,但是鑒于天一的文化程度不高,所以先暫時安排在后勤處負責開交通車。
董芳覺得這樣的安排很好,畢竟離家近,出了家門十分鐘就可以到達單位。而且開交通車每天只開兩趟,早上接,下午送,中間的時間想干嘛干嘛,自由人一個。根本不存在加班的可能,工資待遇在本地也還算不錯了。
天一在這上班還算正常,開了兩個月從來沒有耽誤事。
好巧不巧,辦公室給領導開車的司機因為老婆要生孩子了,就申請開交通車。單位考慮到天一沒結婚,時間上比較自由,就讓他們對調。
自從給領導開車以后,天一整個人都不好了。雖然說是給領導開車,其實并不完全是,有時候要開車送同事到地州辦事,這樣有時候當天不回來。時間上也沒有準時上、下班的概念了,什么時候要走,什么時候回都不由天一做主。把同事送到目的地,天一只能在車上呆著,一次兩次還行,時間一長,天一的脾暴氣上來了。
這天又送同事去地州,到達目的地,天一問同事:“什么時候可以走?”
同事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什么時候辦完什么時候走。”
天一聽了頓時火冒:“你TM辦個事了不起啊?會不會好好說話?”
同事一聽也火了:“你算哪根蔥?一個臨時工就干不好,還好意思問我不會說話?我告訴你,我再差,也比你行。”
天一嘴皮子不行,可他是司機啊,心想老子還要受你的氣?他冷哼一聲,轉身開車走了。
同事呆在風中無語……
同事辦完事自行做客車回到單位,他第一件事當然是告天一的狀。
做為司機,職責就是等和送,如果這做不到,那要你干嘛?
后勤處的領導聽了同事的話,加上平時對天一的觀察,知道這小伙是個難剃的頭,但是礙著白亦洲的關系,又不好直接將他開除,所以采取冷處理方式。每天只安排一兩趟市區,這樣一來,天一的工資就少了很多。因為工資有一部份是績效,當然是跑得多的人工資高。不愿跑工資自然就少。
這樣一來,天一就變得不那么準時上班了,反正單位要派車時都會先打電話讓他準備,慢慢地都是接到電話了才慢騰騰從家里去,行走大概五分鐘就可以到達停車位置。單位不打電話時就在家里看電視,玩游戲。董芳再寵著兒子,可也無法接受兒子這樣的工作態度。有一天董芳看時間都快十點了,兒子還在呼呼大睡,便喊道:快起床了,你看你是上班的人,還是趕快去單位吧!單位領導遇見我和你爸都說了好幾次了,說你老是要打電話才去,你就趕緊地,準時上班啊。
天一不知被吵醒了心情不愉快還是本來就不想起,便悶聲道:他們有事會打電話的,我去干嘛,坐在哪發呆?
董芳聽了這話覺得有點莫名奇妙,她說:就算發呆你也應該去單位發呆啊!人家是開工資請你去上班,你難道不應在單位嗎?
天一一下子坐在床上怒道:我都說了,我在單位沒什么事?其它人都不理我?我還不如在家等他們打電話來了我再去呢?
白亦洲其實給董芳透過風,說是天一在辦公室不合群,老是一個人坐在旁邊玩手機,別人同他說話他愛理不理的,慢慢地就沒人愿意同他說話了。甚至有次還將同事扔在當地自己開車走了。董芳當時聽了還不以為然,她覺得天一又不可能一輩子開車,她的兒子應該更加進步才對。
董芳想到白亦洲說的話,便嘆氣道:如果單位的人都不愿同你說話,那就不說唄!有什么了不起,天一你又不可能一輩開車,不說就不說。哦,但是現在你還是要好好地去上班,給領導一個好印象,以后要調動也方便一點。你看看那個老陳,接送領導時可殷勤了,滿臉笑容,如果不是他那個奴才樣,你以為他女兒這么容易就能來單位做臨時工嗎?
天一仍然不高興道:我才不要去辦公室傻坐著,媽,你看能不能給我調個工作,我不想開車了,我是來開車的,憑什么要一天笑著臉對他們?憑什么要聽他們使喚?
董芳耐心勸道:天一,你到這個單位是因為爸媽在這,不然你剛出學校,不可能到這么好的單位的,你應該學習下別人的為人處世方法,你看你爸,以前還是局長呢,后來自愿去車隊開車,不也一樣做得很好?也受到別人的尊敬嗎?
天一從鼻子處哼了聲鼻音道:爸爸受人尊敬?我沒看出來……
董芳有點惱道:天一,你自己不尊重你爸爸,你以為別人都不尊重嗎?
天一突然一下掀開被子,吼道:讓開,我要去上廁所。
這次的談話就這樣尷尬收場,董芳想說什么,可看著兒子那一副怒容,又不知從何說起。
天一被董芳趕著去了單位,沒有出車的同事正在辦公室里說笑著,突然看見天一進來了,都有點莫名奇妙,因為他現在是沒有電話根本不會進辦公室一步的,但是今天沒有出車任務,他卻來了,大家互看了一眼便不再吱聲。(之前天一來時大家看在白亦洲的面子上對天一都還是蠻客氣的,但是這家伙卻不領情,從來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感覺,就算聊天時他常常會陰一句陽一句去說別人,所以大家慢慢地都不愿同他說話。)
天一在門外時還聽見大家在說笑,一進門都不說話了,他有一種被孤立的感覺,再加上被董芳說了下,他心中的怒火突然爆發出來,把車鑰匙往隊長老汪的桌上一扔,吼了聲:老子不干了。說完轉身就走了,只留下背后面面相覷的人。
隊長老汪不知天一發什么神經,只好打電話給董芳,他拔通電話后把經過告訴了董芳,然后征求著董芳的意見:你說天一說不干了是什么意思?董芳在心中罵著天一,在電話里對老汪說:汪師傅,不好意思哈,今天早上天一有點不舒服,你看能不能讓他請假休息兩天?老汪想著現在也不方便處理這事,便道:好吧!
董芳掛了電話后就開始打電話給天一,一直打了幾十個,他也不接,把董芳給氣得。中午白亦洲回來吃午飯,董芳把事情告訴給老公,白亦洲嘆了嘆氣道:他一直不想開車,可是單位能安排他開車已經很不錯了。他剛回來時我就告訴你,你一定要讓他去再學習,不管是函授也好,自考也好,一定要把文憑弄到手。可是你看他回來后不是玩游戲,就是聊QQ,不是和同學去唱歌,就是和同學去燒烤,從來沒有看過一天書。就算單位看在我的面子上愿意給他機會,可這機會也是留給有準備的人……
董芳聽著心煩,她對老公抱怨道:我也說了他好多次,可他就是不聽,而且他還說他一看見書他就頭痛,根本學不進。今天早上我就說讓他不要退到,早點到單位,不然讓別人說閑話,他就跑到單位去撂鑰匙說不干了。
白亦洲只好道:他不想干,我們也沒辦法勉強他,他不知道外面的工作是什么樣?也許他去碰下壁他才能明白我們的苦心。
董芳還是抱怨道:你就是那么忙,根本沒有時間管教天一,所以他現在才這樣無法無天。
白亦洲怒道:我以前要管教天一,你怎么說的?你還說了不下百遍,不要我管天一,你自己會管,你忘了嗎?天一需要管教時你不都護著?我想教育下這孩子,你不都不同意?你說天一不是我親生的,所以我不心疼他。你憑良心說下,我心疼天一多還是心疼小希多?現在小希是要出嫁了,但是之前小希在家時什么家務活都做,成績那么好也只讓她讀到初中,她穿的衣服都是別人不要的,她在家時我們有花什么錢在她身上嗎?可是你看看天一,從小到大,吃的、穿的、用的那一樣不最好的?去學足球花了也有好幾萬吧?他學出了什么成績嗎?去補課?也花了很多錢吧,補出了什么成績嗎?
董芳聽到這也吼道:所以我說你不心疼天一吧!天一用的錢也有我的工資好嗎?只用了你一人的嗎?
白亦洲柔聲道:芳,我們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現在是因為天一出現狀況,我們倆必須聯手把天一的壞習性改掉,不然他以后很難在社會上立足,他現在有我們,還可以啃老,等我們老了,走了,他靠誰?
董芳聽了這話后才不言語。
下午白亦洲去上班了,董芳又接著打天一的電話,沒想電話關機了,董芳坐在沙發上氣得心臟病都快發了。
正在發呆時,張本禮的老婆吳阿姨來了,寒暄過后,看著董芳的氣色不好,吳阿姨關心地問道:怎么了?
董芳把今天發生的事情源源本本地告訴了吳阿姨,吳阿姨聽后嘆道:你以前就只盼著天一好,可沒有好好地關注他的心理健康啊。
吳阿姨因為和董芳的關系好,所以說話也比較直接。
董芳點頭道:是啊,他的思想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極端我真的沒有發現啊。想了想董芳又道:還是你好,你看你兒子育恒成績那么好,考上了一個好大學,現在又分配了一個好單位,找了一個那么優秀的女朋友,哎,真讓人羨慕呢。
吳阿姨微笑道:你看到的都是表相,育恒不也有青春叛逆期嗎?主要還是靠我們家長正確的引導。思想和物質都很重要,可是你只是一昧地給予物質,卻沒有對孩子進行正確的思想建設。
董芳著急道:那我現在應該怎么辦?
吳阿姨微笑道:等天一回來,如果情緒是平靜的,你和亦洲就同他好好談談,如果情緒不太好,那就讓他休息兩天再談。你們倆口子同他談話時你就旁就行了,讓亦洲主要談吧,我相信亦洲會很理性的,你如果聽到亦洲說了什么你不中聽的話,你也先忍著,別說話。
董芳點頭道:嗯。其實在她心里說:亦洲能談什么?我自己會找天一談。
董芳又道:聽說育恒要出國讀研究生啦?你是怎么教育出這么優秀的孩子的?
吳阿姨道:有什么優秀的?育恒和其它的孩子一樣,都多多少有些小毛病的,人無完人嘛。比如起床拖拉啊,不愛打掃衛生啊,有點懶啊,我們家長也只能幫助他改變,實在改變不了他,就只能改變我們自己咯。只要沒有損害別人的利益,沒有作奸犯科,沒有觸碰國家的法律法規的事我覺得家長也應適當地容忍啊。
哦,育恒去讀研究生也只不過是去做他自己喜歡的事情。如果是對的事,我們家長是一定大力支持,就算賣房,我們也支持;但如果是錯的,那就果斷拒絕,反正不會因為他哭鬧發脾氣妥協。哎,其實每個孩子都是天使,只是看父母怎么教育。
董芳道:我做不到啊!天一一哭一鬧我就會心軟,我不能看他渴望的眼神,一看我就妥協了。
吳阿姨捏了捏董芳的手道:你啊,你啊!
白亦洲和董芳一直枯坐在沙發上等著兒子回家,半夜三點過天一終于回來了,董芳聽見動靜忙起身正準備問天一去哪了,還沒等她開口,天一一進門,就看見父母等在沙發上,看架式是準備教訓他呢,他決定來個先發制人,于是粗聲道:“我明天就去單位辦辭職手續,我受夠了這破單位。”
董芳急道:“乖兒子,你先忍耐下,你出去上的班怎么可能會有現在這么好?爸媽都在這,領導不看僧面看佛面,總是會多多少少關照你的。”
天一嚷嚷道:“什么?關照?沒弄死我就不錯了。大爺我享不了這種福。”
聽著天一的沒大沒小,白亦洲皺眉問:“那你有什么打算嗎?”
天一笑了笑:“程鵬的公司正在招人,我后天去看看,聽程鵬說他們工資可高了,他的工資是我的三倍還多。”
亦洲:“他是什么公司?做什么工作的?”
天一:“4S店,做銷售。”說完,就準備回臥室睡覺去。
亦洲忙喊住他:“天一,你過來,坐這邊來,和爸爸媽媽好好談下好嗎?”
天一站在他的臥室門前,看了下董芳,然后道:“不用談了,你們就是想把我困在這個單位,目的就是想讓我同你們一樣,在這家單位老死,我受夠了,單位上的人又不好相處,我也不能在這樣的沒有生機的單位,再呆下去,我就要愁死了。”
亦洲聽了這話,明白兒子是心意已決,他認為如果讓孩子獨自去闖下其實也不錯,實在不行,不是還有自己做后盾嗎?于是道:“爸爸希望你再認真思考兩天……”
話還沒說完,天一大聲道:“我想好了,我真是想去找一份自己喜歡的工作。我喜歡車,我就去賣車。”
董芳一聽急了:“這是什么怪話?喜歡什么賣什么?喜歡吃肉難道要成為一名屠夫嗎?”
天一冷笑一聲:“我們有代溝。我知道我說什么你們都不會同意。所以,我還是自行決定好了。壓根就不應該告訴你們。”
亦洲聽了這話,便微笑道:“天一,如果你想好了,我支持你。年輕人就應該有這種拼博精神,敢為自己的目標而奮斗。好樣的。”
天一聽見父親贊同自己的想法,立馬開心起來。可是董芳聽了白亦洲的話,怒道:“你瞎說什么?天一為什么要現在辭職?還有一個月就要發半年獎了,等發了再辭也不晚啊?”
亦洲聽妻子這樣說,又皺眉道:“其實天一決定出去闖下,敢也許收獲得比半年獎還多呢?既然已經下了決心,我們就不要再阻止他了。”
今天亦洲是下了決心要同妻子唱反調,準確地說應該是亦洲下決心要讓天一的身心走上正軌,如果再讓妻子左右天一,那孩子真的是以后是無法生活生存的,只能當啃老族了。
董芳有點詫異亦洲的態度,平時都是唯自己是瞻,今天怎么了,她顧不得想那么多,便怒道:“天一,你別聽你爸的,就等半年獎拿了再去,這錢白拿白不拿,”天一聽了董芳的話,覺得半年獎確實是一個大誘惑,而且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得到,于是便點頭道:“好吧,媽,我聽你的。”
亦洲看了看他們母子,沒有再說什么,轉身回臥室休息去了。
董芳看見亦洲走了,便走到兒子身邊,拉著兒子的手問:“乖兒,你今天去哪了?急死媽媽了,以后要接媽媽電話,告訴媽媽一聲,不要讓媽媽擔心好嗎?”
天一把手甩開后說:“趙勇開了個酒吧,我們同學都去捧場了。”
董芳道:“捧揚?那你們付錢了沒?”
天一道:“付了,AA制。”
董芳撇撇嘴道:“趙勇可真摳門,他既然能開酒吧,就不會給你們同學些免單啊,既然要給錢,你們還去捧什么場啊?真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