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宸陌和柳湘湘下車的時候，地上已經填起了一層薄薄的雪。余宸陌扶著靈魂還在睡夢中的柳湘湘，一步一個腳印往家的方向走去。

　　由于地上的雪不厚，踩下去的地方頓時化開，露出水泥地的暗灰色。

　　四下一片雪白，柳湘湘的紅色的羽絨服顯得特別突兀。余宸陌看著柳湘湘，撒開手后退幾步，遠遠地望著她。

　　一片雪白中一抹紅，柳湘湘就像雪地里開放的一枝紅梅，傲雪獨立。

　　“湘湘，慢慢走過來吧。”說著，余宸陌伸出了手。

　　柳湘湘正對著余宸陌緩緩走過去。雪地里的紅影子一點一點變大，就像一個遠鏡頭一點點拉近，直到柳湘湘紅彤彤的臉清晰的出現現在余宸陌面前。

　　冷風把柳湘湘吹清醒了，由于下著雪，濱江大道上人影全無，這條沿著浣紗江的大道就他們兩個人。

　　余宸陌在前面走，時不時回頭看柳湘湘，柳湘湘踩著余宸陌的腳印一步一步往前走。由于余宸陌的個子高，邁的步子大一些，所以柳湘湘每次都要跨一大步才能踩上余宸陌的腳印。

　　余宸陌知道柳湘湘在踩他的腳印，于是他故意跨了一大步，柳湘湘使勁一跳才勉強夠著，但是她沒有站穩，先著地的右腳滑了出去，整個人往后倒去。

　　說時遲那時快，余宸陌以左腳為軸，右腳抬起瞬間像圓規畫圓一樣旋轉180°，右手快速伸出抓住了柳湘湘的手，右腳抵住了柳湘湘柳湘湘前滑的右腳，然后用力往后一拽，柳湘湘頓時向他的方向撲去。余宸陌站定，柳湘湘沖進了他懷里，下巴抵在了他胸膛上。

　　柳湘湘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嚇傻了，一時間不再動彈。余宸陌溫熱的氣息劃過她的臉，那種熟悉的感覺和那天晚上在黑暗中的一模一樣。現在，哪怕不用眼睛看，只要余宸陌湊近，她都能準確辨認出來。

　　柳湘湘想到那天晚上不但咬了余宸陌，還大著膽子親了他……

　　“哎，你要在我肩上趴多久呀?”

　　余宸陌這一問，才讓柳湘湘意識到自己還趴在余宸陌肩上，于是連忙往后退了一步，把臉上散亂的頭發撥到耳后。

　　冬天有一個好處，就是本來臉就凍得通紅，就不用再掩飾羞紅了的臉。

　　“讓我走前面，你踩我的腳印，你全夠得著。”說著柳湘湘上前。

　　“就你一天無聊，多大的人了……”余宸陌雖然表現出了無比的嫌棄，但是柳湘湘在前面走，他也還是踩著柳湘湘的腳印跟上去了。

　　余宸陌看著柳湘湘跨著國字步盡量把步子邁大的滑稽樣子，自己一個人偷笑。

　　柳湘湘的背影，把她的記憶拉回了十年前的冬天，也就是2001年的冬天。

　　那年雪填得特別厚，連接他家和慧子家的公路還是沒有打混凝土的泥面。那個時候他和慧子都很小，兩個人走在公路上，腿插進雪里要很費勁才能抬起腳。小巧的慧子走在前面，一步一頓地邁著國字步。

　　“你踩我踩過的地方，抬腿就不太費勁了。”小慧子對小余宸陌說。

　　“你的腳比我的小，根本不起作用的好嗎。”

　　“那你也要踩我的腳印，你看雪多平，你別把其他地方弄亂了。”

　　“好吧！”

　　那年，小慧子也是穿的紅衣服，四下潔白的雪地里，小慧子就像一支紅梅，傲雪的紅梅。

　　有很多時候，余宸陌甚至有點分不清，柳湘湘是不是就是慧子的化身，她倆太像了，像得像雙胞胎。

　　把柳湘湘送回去，天已經黑了，余宸陌回到家，一身疲憊，他躺在床上，心里平靜了許多。他似乎很久沒有感受過這樣的平靜了，這一夜，余宸陌沒有做夢。過往的夢魘，都沒有找上門。他的夢境，像雪地一樣潔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