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敏趕到鯤鵬縣已經十點鐘，她并沒有找經銷商包耀宗談對賬收款，而是讓祥子把車開到一個普通小區的大門前。

　　葉敏下車前拿出一張紙條，遞給隨行的大客戶部業務員蕭潮：“我到小區里面辦點事，你按這個電話給楊會長聯系，就說我們快要到縣城了，約請他中午吃飯。”

　　蕭潮看她獨自走進小區大門，這才看了看紙條，上面寫的非常詳細，他要打電話的人是縣商會的楊會長，上面還明確寫明楊會長的簡歷，個人興趣愛好以及飲食習慣。

　　蕭潮不由贊嘆道：“我一看就知道葉總是個老江湖，前期準備做的真漂亮，跟著這樣專業的領導干活心里踏實?！?p>　　祥子斜著眼看看，鼻子里哼了一聲：“因為她是女人，這種婆婆媽媽的事情才有興趣記下來，這有個屁用?！?p>　　蕭潮沒有和他爭辯，他很快撥通了楊會長的手機：“楊會長好，我是古城謀克商場的蕭潮，我們新任的葉總今天過來拜訪您，她現在還有點事正在路上，中午準到。葉總想請楊會長吃個飯，順便請教會長一些當地的情況，還請楊會長賞光?！?p>　　楊會長客氣地推辭了兩次才說：“你們是著名大集團蒞臨，作為東道主，中午理應我給你們接風，我們這里最豪華的飯店是鴻彬樓，你給葉總說一聲，我中午十二點就在那里恭候大駕。”

　　蕭潮陪笑道：“鴻彬樓主要是粵菜聞名，楊會長是咱地地道道北方人，又特別喜歡吃辣子，我們葉總也喜歡吃，我建議能不能換個正宗的油潑辣子飯館，主賓吃著順口，聊起來也順心?！?p>　　楊會長爽朗地大笑：“果然是大集團的人，說話辦事就是不一樣。葉總和你這樣的朋友，我交定了。好吧，我把位置發給你，中午我們在老陜菜館見吧。”

　　蕭潮剛放下電話，祥子不由贊嘆道：“看不出來啊，老蕭嘴上功夫真厲害，說話都是一套一套的，我聽著都覺得開心。”

　　“這哪是我厲害，”蕭潮看著楊會長發來的信息說：“葉總給的紙條才最關鍵，有了這個錦囊，誰都能順利拿下客戶。”

　　一個多小時后，葉敏手拿著一個禮品盒坐回到車里。蕭潮忙向她匯報了剛才和楊會長的通話過程。葉敏忍俊不住：“你還真會編，我啥時候喜歡吃油潑辣子了？不過，你說的非常好，應該給你記一功?？熘形缌耍覀儸F在就去見楊會長，你一定要提前結賬，這里的人最講面子，絕不能讓他的臉掉地上?！?p>　　在老陜菜館的包間里，葉敏吹捧，蕭潮勸酒，把楊會長哄得不停開懷大笑。把酒言歡沒多久，楊會長就把葉敏當做自己人，對葉敏提出的問題，毫不隱藏有問必答。當葉敏想請會長幫忙給包耀宗做工作拿回貨款時，楊會長笑不出來了。

　　“葉總，實話給你說，這個老包就是個破落戶出身，坑蒙拐騙偷都干了個遍，我們圈子里的人都不想跟他打交道，所以很少和他來往，我和他也沒有什么交情，恐怕幫不上你什么忙。”

　　葉敏聽后也沒勉強，只是請會長約包耀宗見面吃飯，就算是幫了大忙。楊會長這才輕松地表示，他回去就給包耀宗打電話，約好后會馬上聯系葉敏。

　　吃罷飯后，葉敏這才帶著蕭潮和祥子，走進了鯤鵬縣百貨大樓的家電營業部。

　　三年前，包耀宗承包了這個營業部，便三番五次邀請張鵬來視察，在花天酒地之后，兩個人相互勾結，共同詐騙謀克公司的貨款，數額已經達到了一千萬。

　　看著將近一千平米的營業場地里人潮涌動，生意火爆，祥子感嘆道：“老包總是說他周轉困難，營業入不敷出，這可一點也不像是要關門的樣子?！?p>　　蕭潮恨恨地說：“這都是承蒙我們那位說一不二的張鵬經理的庇護，這里是他直屬區域，他從來不讓我們來鯤鵬縣，我們跑業務途徑這里都看到了這個現象，也都知道背后有問題，但我們敢怒不敢言，人家有后臺，誰能把他怎么樣。”

　　葉敏示意他們閉嘴，囑咐道：“我們來是為了要賬，不是調查張鵬的，你們把注意力一定要放在我們的目標上，與此無關的以后再說。業務人員千萬不要帶著情緒工作，那會誤了大事?！?p>　　蕭潮馬上點頭答應，隨后問：“葉總，要不我先去找老包打個招呼，讓他出來迎接您？”

　　葉敏擺擺手：“不用找他了，我知道他不在商場，我們實地觀察一下就好。你現在去收銀臺附近，計算一下單位時間結款顧客數量。祥子再轉一遍商場，統計他們的產品種類。我去隨機調查來往的顧客，我們兩個小時后到商場出口匯合?！?p>　　于是三人分頭行動，葉敏假裝顧客，詢問了營業員、促銷員以及保潔員，然后又和幾個顧客閑聊，從商品、價格、售后服務和商場評價仔細詢問了一遍。等她匯總祥子和蕭潮的數據資料，對老包的經營現狀已經有了比較清晰地了解。

　　“葉總，天都快黑了，接下來我們該怎么辦？”祥子有些著急地問。

　　他對葉敏遲遲不見老包有些意見：女人到底是女人，瞻前顧后，優柔寡斷。要是按他的想法就直接堵上老包的門，死纏爛打也要拿回貨款。只不過因為溫儉有交代，必須聽葉敏的指示，所以他不敢把話說得那么直白。

　　葉敏看了看祥子，耐心地解釋道：“包耀宗在當地是出了名的滾刀肉，所以不能用強，如果鬧起來，此人拉下臉撒潑把水攪渾，我們有理也變得沒理，這一次只能空手而歸。所以做事要冷靜，衡量清楚利弊得失再行動?！?p>　　祥子一愣，葉總怎么會這么準確猜中了自己的心思，他頓覺沒了氣勢，只好閉嘴等候葉敏吩咐。

　　葉敏看看接收到的信息說：“楊會長已經約了老包在鴻彬樓吃飯，我去出席一下。你們兩個把我送到那后，按我給你們的地址和聯系方式去找一個人，協助他辦完事后馬上給我打電話。”

　　在鴻彬樓的包間里，葉敏第一次看到了包耀宗。五十多歲的他身穿花格子短袖襯衣，敞開的衣襟顯現出胸前紋著的關公像，看他一臉橫肉的地痞做派，葉敏卻一臉平靜，似乎對這樣的人已經司空見慣。

　　楊會長熱情地把葉敏請到包耀宗身旁，準備給他們相互引薦。

　　包耀宗沒有起身，斜著眼抖著腿說：“聽說方儒海砸窯里了，張鵬那小子也拉稀了，沒想到換了個這么水靈的小娘們。怎么著啊，葉總，咱別玩那些虛的，這次來是不是要賬的？我給楊會長一個面子，今天我來了，但我要提前打個招呼，我的買賣效益不好，沒錢給你。想喝酒，我奉陪，要錢沒有，要命一條，你看著辦?！?p>　　葉敏拍了拍略顯尷尬的楊會長，示意他落座。她拎著禮盒坐到包耀宗的對面：“驢二孬，我實話說，我來就是要錢的，好好說話，我還能給你談，你要是犯渾耍青皮，我不但會拿了你的命，照樣還會拿走錢。你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