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很快的到來,青衣站在一處樓閣上看著使者團入城,遠遠見得諸葛連一面,那是個真正大儒,舉止間風華流露,讓人心生向往之意。
迎接使節團的除大鴻臚的人外還有劉爍劉燁,見他們相談甚歡的樣子,青衣忽而想起玄家與諸葛家曾為世交,玄老爺子未逝去前兩家來往很是密切,所以玄震海與諸葛連兩人的交情不錯,青衣見過他們也曾與一樣那般交談。
她還記得小時候諸葛連更曾贈與青衣一串紫紅珊瑚手鏈,如今手鏈高束舊閣妝匣子中蒙塵……
異地再見,故人應是相對不識。
昨日歷歷在目,如今他諸葛連風華依舊,那失去女兒的玄震海當如何了?
青衣目光投向窗戶思緒飄遠之際,張興正拿著帳本向青衣報告:“主公,那些一年兩季熟的種子于昨日分送往各處了,還有您交待購買的布匹糧食和藥品已收購完畢裝車,何時送走?”
遠處熱鬧的人群消失在街頭,青衣收回目光淡淡的說:“過幾天吧!”
她只配出十五來箱火藥,比廉當相討要的少了五箱,所以不妨等一等,等使節團攪亂了都城中的風云,杜千飲沒空盯著她時方利于她將東西送出。
“哦,對了。”青衣忽然拿起了茶杯復又放下,尋問道:“我讓你打聽的武陵出禍國妖星的玄家打聽得如何?”
“玄家……”
張興回想了一下方想起打聽的人是回來了,而打聽到的信息被他丟在家中了,不由拱手道:“回稟主公,去武陵打聽的人前幾日便回來了,待屬下回去便將所得的信息整理呈于主公。”
青衣點頭,端起小口啜茶。
玄震海,她的一塊心病,欲近不敢近,還無法割舍的存在。
父親,前世身為孤兒的她無疑是非常渴望,但玄震海卻是玄青衣的。她奪了他女兒的身體,變相的是她殺了她,面對他她又當以怎樣的心態,若他知道了她非她又是何等的傷心。
“青衣,青衣,珍娘要去吃冰,青衣要與珍娘一塊否?”
聽到呼喚,青衣將目光投向窗外,低頭見珍娘站在樓下與他招手,路過的人站在不遠處對著她指指點點的,還有些輕浮浪子在打聽珍娘的身份。
聽到人群中傳來倜侃的聲音,珍娘卻不覺得臊,見青衣望向她后繼續的大聲叫喊著:“青衣要與珍娘一同去吃冰淇淋否?”,完全沒見到站在她身房的唐緋衣羞紅著臉拼命的拉著她的袖子,頭低得快埋進胸前的衣服中去了。
青衣讓人將她倆拉進酒樓中,責怪道:“女兒家家一點也不矜持,以后怎么嫁人。”
珍娘撅了撅嘴,不以為然道:“珍娘要嫁與你,所有人都知道青衣是珍娘的未婚夫。”
“你啊!”
青衣好氣的搖頭,讓人去冰淇淋店拿一些冰淇淋過來。在她們品嘗美味時他則趁機躲到隔壁房間看帳本,只因這小蘿莉太過熱情,讓他有些受不了。
小蘿莉們吃完東西后去一品樓打包了一些糕點方回去,臨走時還讓他好好的,不許背著她沾花惹草,完全一副未婚妻的作態。
月上梢頭,王宮里傳來了蜀王設宴款待吳國來使的消息,而身為‘鄉長’的青衣也在應邀行列。穿戴完畢后杜千飲來接他,用的卻是他的馬車,因為他的車子較穩較快,也較好看,杜千飲上了馬車后更連連稱贊……
“雕欄寶馬,東珠當簾,一盞花燈要以琉璃為罩,紅綢布為飾,外鑲有金邊……青衣啊!一架馬車就被你弄得世上無二,太過奢侈了。”
杜千飲打量著馬車內的裝飾搖了搖頭,滿懷喜愛的摸著一盞琉璃宮燈感嘆連連。
青衣嘲諷撇了他一眼,淡淡的說:“喜歡?送你一架一模一樣的如何?”
“當真?”
“自然……”停頓一下后,青衣聲音又起,“這馬車還奢侈否?”
“美……”
杜千飲的臉皮沒見識過你永遠想像不到,聯想到珍娘,青衣很快適然了,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入了宮殿中,杜千飲與青衣分開來。兩人身份地位不同,杜千飲的位置在蜀王下第十位席,而青衣則在一個漆黑的偏僻角落中。
“你與杜五兵的關系好似不錯。”
青衣轉頭發現他隔案坐著一個青衣男子,仔細打量方發現是玉清明。他之前見到杜毅華等人坐在前方,與那些大人坐在一起,而他怎么獨坐在這角落中?
聽到他的問話,青衣呵呵一笑道:“他不是將女兒許與我了嗎。”
玉清明淡默的撇了他一眼,誰不知道玄青衣與杜小娘子的事是假的,傳聞只是為了應付吳國使者,此時他這般說不是隔應他。
青衣見兩張案幾離得有些遠,說話頗為不便,不由起身坐到他的那張案幾邊上去,望著明亮的燈下與大臣們交談的端木東臣,杜毅華和冷夜城三師兄,輕聲問:“你怎么不與他們一起?”
“道不同不相為謀。”玉清明沒有對青衣驅趕,反而給他倒了杯酒。
青衣打量了一臉淡默的玉清明一眼,從剛認識時便發現他與他的這些師兄弟們不是很是親密,當時以為是性格使然,如今看來不是那么回事。
玉清明并不在意青衣打量的目光,自顧拿著酒杯獨酌。
很快的,大殿上的座位除了使節團的位置外皆有主,蜀皇與太子劉昂、二皇子劉燁,五皇子劉爍一同現身,眾臣跪拜。
“各位愛卿請起,來,傳吳國使臣。”
大殿中鐘樂起,吳國使臣入殿朝見,蜀皇與之寒喧幾句便賜坐,宣布宴席開宴。
“三國之勢你如何看?”
玉清明忽而問道。青衣有些不解,幽幽的答道:“魏國之強非吳蜀兩國可比。”
這話回答得棱模兩可,玉清明卻高看了他一分,嗡聲道:“若三國隨你擇一處任職,你選哪國?”
“三國人才濟濟,若取一處那也是國擇我而非我擇國。”
玉清明眼睛一亮,復又黯淡,若煙光綻于長空。
‘國擇我而非我擇國’,玉清明不由苦笑連連,望著遠處燈火下被眾人推崇的師兄弟,暗嘆了口氣。
他出身寒門,有幸蒙師傅看重收為徒,學四書五經,韜略謀策,在山上他學識向來位于前茅,學成之后師傅將他們幾個師兄弟驅趕下山擇良主而擒。他以為他學識略勝于幾個師兄弟,定可擇一良主,不想卻是癡心妄想。
下山當日他與菊蘭兩個師兄前往魏國,兩位師兄被留下委以重任,卻將他拋于一旁。
后無奈入蜀與幾個師兄弟一塊,而今日方知梅桃兩位師弟已被蜀王看重,蓮師兄受吳國邀請,藥師兄欲開醫館,無數世家支持。而,他卻猶無人問津。
青衣隱約能察覺到玉清明有心事,他方才的話觸及他的傷處,見他酒水一杯接過一杯時不由蹙眉。這可是蒸餾酒,不是水,平時挺嚴謹的一個人,就不怕眾目睽睽之下酒后失態?
玉清明亳無意外的醉了,好在玉清明酒品好,醉了不吵不鬧,趴在他的肩膀上睡覺。
宴席漸漸散去,躲在角落里的青衣沒有被人所打擾,在見杜千飲與言施搭肩離開后青衣方扶著醉酒的玉清明出宮門。
上了馬車,馬車剛剛開動,忽而又停了下來,“青衣公子么?是我,蘇木儀,可否下車相見。”
蘇木儀,他找他干嘛?
青衣思慮了一番,委婉的拒絕道:“蘇校尉有禮了,今青衣車上有醉酒的伙伴頗有不便,待來日青衣再與校尉促膝長談。”
馬車重新啟動,被拒絕的蘇木儀不由面露難色,他沒想到青衣會這般直接不留顏面的拒絕了他,心中不由起怒。
“走吧。”
威嚴的聲音從蘇木儀旁邊的馬車內飄出,蘇木儀應了一聲,斥馬向前。
諸葛連不曾與青衣照過面,卻從幾語中判斷出:玄青衣,非凡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