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青松、王一鳴、月山三人逃離風城之后,決定重新開始,而他們的第一站,就是明河走廊。
而這場南北之戰拉來序幕的消息,三人是在前往明河走廊的路上所得知。
聽到這則令人震驚的消息之后,祝青松決定加快腳程,在兩軍交戰之前到達明河走廊。他可不想回到一片廢土之上。
戰爭的殘酷和破壞力,祝青松再清楚不過了。
隨著祝青松和月山的身體逐漸恢復健康,三人的行軍速度也快了起來,他們趕在在祝王兩支軍隊之前,到達了目的地。
祝青松回到明河走廊之后,著實回憶起不少故事,游蕩在記憶中的祝青松突然想到大白的死去,又黯然神傷。
故地重游,祝青松早就不是那個失去記憶的青松,也不再是歸鄉心切的“行武少將軍”,如今,他已失去了他所珍惜的一切,并背負起一樁足夠載入史冊的仇恨。
“君子報仇,十年未晚。”祝青松這樣告訴自己。
復仇之路艱難險阻,祝青松深知光靠一句口號是成不了事情的。
于是,祝青松壓抑住自己復雜的情感,并決定不再深陷憎恨的漩渦,因為憎恨會影響他的判斷。
他也不再一直為父母的遭遇而憤怒、難過,而是變為周期性地默哀。
祝青松的心境發生了變化——他把祝有海當做一個靶子,一個目標,一個必須要打敗的人。
祝青松想要的,不僅是祝有海的死,他還想為自己正名,并把祝有海的所作所為昭告天下,還“祝無他”這個名字的一世英名。
歷史是勝利者譜寫的傳記,要想被世人所相信,就必須從正面把祝有海給打垮,讓他成為自己的手下敗將。
所以祝青松明白,自己需要更多人手。只有擁有一支新的軍隊,才能在未來的某一天,完成自己心中定下的目標。
如今天下三分,大陸被割成西部大陸與遠東地區,而西部大陸又被明河走廊一分為二,祝王兩家分別占據一邊。
但就面積來說,遠東地區還是比西部大陸要大不少的。
眼下的西部大陸已經被祝王兩家南北分據,兩支軍隊之間戰事更是一觸即發,要想在這里東山再起無疑是癡人說夢。
無論是打仗還是養兵,燒的都是錢。
這里的經濟貿易全部與兩大家族掛鉤,無論是人口資源還是土地資源都已經被祝王兩家壟斷,根本沒有留給給新興勢力崛起的空間。
所以地廣人稀且政權繁多的遠東地區,就成為祝青松接下來的目的地,也許在那里,祝青松可以真正地大展一番拳腳。
遠東地區有的不僅是機會,還有祝青松心心念念的明祖藝。
“我們還能相見,所以只是分別,不算永別。”他如是說。
祝青松相信,兩人終究會在遠東的某處重逢。
要想去離開這里去遠東,明河走廊是最快的中轉站:這里有通向遠東的馬路。
轉了一大圈,祝青松還是回到了這里,那感覺就像他只是去風城旅行一遭,而這里才是家。
……
明河走廊,大明山腰。
祝青松盤算著先去旅人客棧碰碰運氣——如果老熟人還在的話,看能不能從那兒借兩匹馬。
在上山的路上,王一鳴問過祝青松,問他有沒有關于重新開始的計劃,祝青松卻回答“走一步看一步”,這讓王一鳴心里有些沒底。
祝青松一邊爬著熟悉的山路,一邊安慰著王一鳴“車到山前必有路”,讓他相信自己。
由于南北兩邊都吹來了戰爭的風,明河走廊的人流量也從江河變成小溪,原本魚龍混雜的這里少了幾分嘈雜,多了一些死氣。在山路上走了半天,祝青松竟沒見到幾個活人。
“再走一會,就到客棧了。”月山和尚提醒他。
祝青松點點頭:“只不過戰火將至,不知道容叔和心心還在不在這里。”
月山和尚指向山腰上飄出的一縷炊煙:“在的,在的。”
“他們就是你的老熟人?”王一鳴問道。
祝青松“嗯”了一聲,目光順著月山和尚所指的方向看去,他沒看到那縷煙錢,卻看到一只隼劃過明河走廊的天空,嗷嗷叫了幾聲。
……
明河走廊,旅人客棧。
由于戰爭消息的傳來,客棧從幾天前就沒了生意,容野遣散了客棧在里打工的人,在他們臨行之前,又給每個人都分發了不少盤纏。
容野覺得,還沒有到非走不可的時候。
由于明河走廊地理位置的優越性,無論哪方攻下這里,都相當于掐住了整片西部大陸的命門。
讓他無法理解的是,祝家家主為何突然就宣布出兵南下,毫無征兆地,突然打破了這么多年以來西部大陸那微妙且脆弱的平衡。
容野本以為,祝家派人前來探查祝青松的消息,是想出兵救援。于是,容野與大明寺的兩位高僧計劃讓祝青松找回記憶,驅使他主動回到風城,以免祝家對明河走廊出兵。
他雖然不懂戰事,但卻清楚:王家不可能眼睜睜看著祝家派兵進入明河走廊,而自己按兵不動。
容野做了他能做一切,還是抵不過掌權者的野心,兩大家族的家族只需一聲令下,就能將戰爭之火燒到這里。他知道這場戰爭遲早會打響,但沒想到發起者會是祝青松所在的祝家。
此時的容野赤裸著上身,孤身一人坐在客棧門口的泥巴地上,自顧自得喝著酒。
即使容野駝著背,但仍然可以看出來他肌肉的線條,人到中年的他依舊保持著不錯的身材。
“心心啊。”
“心心!”
酒壺里的酒喝完了,酒過三巡后的容野似乎并未盡興,但自己又懶得親自去打,遂呼喚了兩聲女兒的名字,只不過半天都沒人搭理他。
于是容野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站起身來,靠在客棧的大門上又喊了兩聲。
“心心啊,人呢?”
“容心心!”
客棧里走出一個身著長褲、身姿曼妙的素衣姑娘。
她小臉漲得通紅,把手里提著的一壇老酒推到容野懷里,氣鼓鼓地說道:“這是最后一壇,喝完就沒了。”
這名生氣的姑娘,正是容心心。
容野笑呵呵地說道:“最后一壇,喝完戒酒!”
“這次打算戒幾天?”
“能戒幾天戒幾天!”
容心心無奈地看著父親,她也清楚戰火將至,在這明河走廊生活了大半輩子的父親心里難受,雖然酒精不是什么好東西,但至少能讓她的父親能夠多笑幾次。
“爹,我們什么時候走?”容心心站在一身酒氣的容野身邊,“聽說軍隊馬上就要來了。”
容野伸出手,摟住了身邊的女兒的肩膀,容心心也收起自己氣鼓鼓的表情,乖巧地依靠在父親的胸膛上。
“再過兩天吧,過兩天咱們就走。”容野回答道,“我還想在這多待一會。”
“聽你的,反正咱們也沒什么行李,我已經把東西都已經打包好了,隨時都能走。”容心心說道,“如果爹還有什么想帶走的東西,就跟我講,我一會去收拾。”
聽罷,容野舉起手中的老酒猛灌一口:“我就想把你揣在兜里保護好,別的什么都不想要。”
她拍打了兩下容野的胸膛:“瞎說什么呢,我又不是個物件,怎么揣在兜里。”
“在爹心里,你就是個物件。”容野又喝了一口,“你是我的寶貝,是我的一切。”
容野的嘴笨,平常也不善于表達自己的情感,是個典型的深沉老父親。所以容心心聽到父親講出這番話,心里感動不已,立刻就紅了眼眶。
“爹,別說了。”
“哦,我還真有個想帶走的東西。”
“什么東西?”
“我想把咱們的旅人客棧給帶走。”
容心心看了眼身后的客棧,她明白,這座客棧是父親一輩子的心血。
正當容心心察覺到父親有些情緒化,想要說些什么的話來安慰他時候,容野卻不合時宜地打了好些個酒嗝。
“嗝!”
“嗝!”
“嗝!”
容心心立刻從父親容野的懷里掙脫出來,捏緊了自己的小鼻子,一路小跑,躲得遠遠得,甚至跑到了客棧不遠處的那顆大松樹下。
“難聞死了!”
看著女兒落荒而逃,客棧門口的容野忍不住哈哈大笑,不得不說。此刻父女間的玩鬧將他從負面情緒之中稍微解放了一會。
“哈哈哈哈哈,你跑那么遠干嘛。”
“誰讓你打嗝那么大味道!”容心心不停地跺腳,“你給我戒酒!戒酒!”
容野放聲大笑著,他將手中酒壇舉起,然后一飲而盡,然后遠遠地看著自己的寶貝女兒,也就是躲在大松樹下的容心心。
他突然發現,容心心的身后出現了一個非常熟悉的身影。
起初,容野以為是自己喝多了,于是把眼睛一瞇,幾番確認之后,這才確定自己沒有看錯。于是容野慢慢地收起他爽朗的笑聲。
容心心發覺父親竟然收起了笑聲,也有幾分疑惑:“欸,怎么不笑了?”
正當她想回到父親身邊一探究竟時,身后卻傳來一個聲音,一個在容心心的夢里時常出現的聲音。
“心心,你又長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