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憶看著躺在床上咿咿呀呀的嬰兒,模樣粉白粉白的天真的望著他,逗一下就笑,不知何為煩憂...
“你說給他起個什么名字呢?”郁晴天抱著孩子,憐愛的目光一刻都不愿意離開。
“叫蕭傾延...怎么樣?”
“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郁晴天反問。
“嗯...意思就是你和我愛的延續,之前一直在想用你名字里的“晴”,可是男孩子的名字里帶個“晴”怪娘的,就用了諧音,傾城的“傾”,怎么樣好聽吧!”蕭憶很得意的笑了。
“好聽。”郁晴天也笑了。傾延...希望你以后也能遇見讓你一見傾心的人啊。
蕭憶把孩子交給蕭慕:“我想出去散散心,孩子就交給你了...我和晴天給他取了名字,叫蕭傾延。”
“我知道了,那你什么時候回來?”
“不知道...你放心吧,我答應過郁晴天要好好活著。”
蕭慕只好勉強的同意了。
郁言聽到有人敲門,開門的時候看到了蕭憶:“蕭憶來了啊,來來...快進來...”
“爸,我說幾句話就走,就不進去了。”他往屋里望了望問道:“媽...她還好嗎?”
郁言搖了搖頭嘆了口氣:“總是一個人坐在那哭。”
蕭憶歉疚的低下了頭:“對不起...我...我沒能救下她。”
郁言擺了擺手:“這不怪你,我們知道你盡力了...只能怪我這女兒啊...命薄福淺...”
蕭憶忍不住譏諷的自問:“命?”接著他把自己的積蓄交給了郁言說:“爸,我要出國一段時間,這些錢我也用不上,您拿著,和媽保重身體,傾延我托付給蕭慕了,如果您們想把他接回來就接回來吧,哦對了...孩子叫蕭傾延。”
“這錢我不能要,你...”
蕭憶抓住郁言:“爸,您就收下吧...”
“你...”郁言想起那天蕭憶暴戾的樣子,擔心的看著蕭憶。
“您放心吧,我答應過她的。”蕭憶對著郁言平和的笑了笑,明明是在微笑,可他的眼神卻很無力,他活著的每一天都用盡了力氣,對他來說比起死,活著真的好難。
日落西山之時,蕭憶又來到海邊,他凝視著一望無際的大海。那天也是這樣的夕陽、這樣的大海、這樣的別墅、這樣的蕭憶,可是卻再也沒有初見蕭憶時難掩興奮、愛上蕭憶不畏生死、看起來軟糯糯的模樣、笑起來卻很明亮的郁晴天了。
“一個人孤獨的活幾十年,那太孤獨了,反正人生無常,不如常常和你在一起呢!”想到郁晴天當年說的話,他含著淚笑著,這時一位老人牽著一個小男孩走過來說:“你哭的這樣傷心,她會心疼的。”
蕭憶不解的看著她,那老人繼續說:“有一年,我見過一個女孩,我勸過她,可她還是選擇跟你在一起了。”
“是我做錯了...我才是那個悲劇的源頭。”
“我一直都沒明白,為什么本不應該在一起的人會相遇,會相愛,我活了這么久都沒有想明白,你明白嗎?”
蕭憶看著老人清明的眼睛失了神,他或許是在想她的問題,也或許在想眼前的人可能來自于自己的幻想,等到他回過神來,眼前的老人和男孩已經消失了,蕭憶怔怔的說:“我也不明白...為何這樣?”
后來蕭憶離開了這個城市,再也沒有回來,也沒有人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蕭慕暫時承擔了蕭傾延的撫養權,也繼續尋找蕭憶的下落,但依舊杳無音信。
在異國的一個小鎮,一個流浪漢坐在街角,他總是呆呆的望向人群似乎是等待著誰,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五年的流浪讓蕭憶的衣衫早已破舊不堪,頭發亂糟糟的長長了許多擋住了他漂亮的眼睛,臉上也臟兮兮的,胡子好像黏在了一塊,他每天就蓬頭垢面的坐在那,那雙黑曜石的眸子始終黯淡無光。
這時一家漢堡店的年輕老板走出來給了他一個漢堡,蕭憶看向他問道:“你心情不好?”
年輕老板不自在的撓了撓頭,一雙碧綠色的眼睛不好意思的看著蕭憶,魁梧的身材配上這樣的表情和動作,看起來竟然有些可愛:“這都讓你看出來了...吵架了唄。”
“跟你那個男朋友?”
“是啊,同性之間在別人眼里就是異類,我們在一起免不了被說三道四的。”
“你是gay嗎?”蕭憶問道。
“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是喜歡男人還是喜歡他這個人?”
“我以前是喜歡女人的,可是我卻愛上了他。”年輕老板挨著蕭憶坐下來說。
“我一直都認為跨越性別的愛情是最純粹的,不因為性別而愛上的...這種感情更純粹,這種感情你應該不會輕易的放棄吧。”
年輕老板卻感興趣的問道:“你這個流浪漢還真是與眾不同啊!“
“你老是給我吃的,還挨著我坐,你更與眾不同啊。”
“我心善啊...”年輕老板自夸道。
蕭憶看著他臭屁的樣子不禁想到了蕭慕和嚴暉,記得他們兩個以前也是這樣,尤其是嚴暉,貧的很。一晃五年了,也不知道他們怎么樣了。
“哎...你到底是經歷過什么事啊,我感覺你滿身都是故事。而且你是中國人,你為什么不去求助中國大使館讓他們把你送回中國啊,干嘛每天坐在這?”
“我不想回國。”
“為什么?”
“你們每天這樣吵架,那你還愛他嗎?”蕭憶不想回答他的問題,便岔開話題問道。
年輕老板愣了愣:“愛啊,可是再天天這么吵下去,多深的愛總會磨沒的。”
“你知道嗎,世界上有很多相愛的人因為陰陽相隔的阻礙而無法在一起,又有很多戀人沒有生離死別的阻隔,卻說不愛就不愛了。”蕭憶落寞的看著他。
年輕老板卻沉默了,他從來都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總覺得來日方長,吵架會和好,就算分開了以后也能有機會再復合。
過了幾天蕭憶看到年輕老板和他的男朋友搬了一架很舊的鋼琴擺在店門口,鋼琴的外表很復古,就算破舊卻絲毫不影響外觀,濃濃的年代感吸引了他,蕭憶走近問道:“這鋼琴...”
年輕老板的男朋友是擁有著藍眼睛的漂亮小伙,他解釋道:“這是我朋友家的琴,已經很舊了,音也不準了,再修也沒什么意義,我看著模樣好看扔了又怪可惜,我就索性把它要過來,放在店門口攬攬客也不錯。”
蕭憶的目光始終沒離開鋼琴,他們第一次看到蕭憶這樣的眼神,就像塵封已久的太陽,蕭憶試著為鋼琴調音,這一舉動讓來往的路人產生了好奇,也有的人覺得一個流浪漢能懂什么鋼琴,不過是沒事做罷了,直到蕭憶調好了音,端正的坐下來彈奏的時候,所有人都震驚了...會彈不稀奇,彈得好才稀奇,一個流浪漢彈得一手好琴更稀奇。蕭憶的琴聲充滿了悲傷和思念,讓人聽了之后久久不能忘懷。
有人把蕭憶彈琴的樣子錄了下來發到了網上,點擊率和播放量迅速增長,有人說他彈琴的風格十分像當年那個炙手可熱的鋼琴家蕭憶,但很快被否決了,他們怎么也無法把那個在舞臺肆意張揚的蕭憶和眼前這個落魄的流浪漢聯系在一起。
直到林念看到了視頻,她認出了蕭憶:“嚴暉...你看,這是不是蕭憶?”
嚴暉走過來仔細看了兩遍終于欣喜的說:“真的是他...我去給蕭慕打電話!”
視頻蕭慕看了一遍又一遍,他覺得很痛心,他怎么都沒有想到蕭憶會變成人人都嫌棄的流浪漢,也沒想到他會這種方法懲罰自己。他決定買機票去這個小鎮找他,可是卻因為颶風即將到來航班被取消了,蕭慕只好重新買了別的航班。
可是當年那個鮮活的蕭憶,他怎么都找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