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芳最近常走神發呆，問她在想什么，她就說想留學的事。

　　從加拿大回來不久，她告訴我和雅黎，已經計劃好這學期申請去多倫多大學，改學國際貿易。問她為什么這么突然，她只說是喜歡加拿大。

　　一天晚飯后，我們仨去了一家校內的二手書店，方芳在外語區研究雅思資料，雅黎和我沒什么目標，只能亂逛。

　　我在書架上看到了一本《新聞報道與寫作》，覺得感興趣，取下翻看。正讀得起勁，就聽雅黎叫我：“哎，樂樂，這書店還有產品設計的書呢！你過來看！”我不拿著寫作書，湊過去瞧。

　　雅黎手上的書叫《用戶體驗要素》，我不懂，便問她：“這講什么的？”雅黎得意地說：“這啊，可是跟互聯網最吃香的職位有關系的書！”我說：“哦？教寫代碼的？”雅黎一臉的難以置信，說：“不是吧，曲樂樂，見識這么短嗎？這是產品設計的書。產品經理聽過嗎？咱們專業很多人畢業后都沒做程序員，而是直接做產品經理啦！”我一聽她這夸張的口氣，心虛地點點頭，她又說：“這個職位賺得多，還不用寫代碼寫到禿頭，很酷的！天天拿著Mac電腦，穿梭在辦公室里開會，想想就是我這種職業女性的FEEL！”我瞪了她一眼，說：“會有這種好事嗎？”她說：“真的，我實習的時候，見很多女生……”

　　雅黎正說得眉飛色舞，有人拍了一下我肩膀，說：“兩位小仙女，看什么呢？”我轉身一看，原來是徐麗，后面還跟著趙九正。

　　雅黎說：“正說產品經理的事呢！”

　　徐麗看著雅黎手里的書，說：“哦，你想做產品啊？”

　　雅黎說：“是有這個打算。感覺產品沒程序員那么累，還酷。”

　　徐麗說：“那可不一定哦！我認識一個學長，做了三年產品，工作也是996，加班加到爆肝。而且產品這個職位要求綜合素質，要不斷學習新知識，還要會與人溝通談判。也不容易呢！”

　　雅黎說：“是嗎？你知道的挺多呀。”

　　徐麗說：“總要多多了解嘛，畢竟關系到職業發展。不過呢，”她說著，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翻書的趙九正，說：“我啊，還是最喜歡代碼的世界，純粹，優美。”她笑得甜甜的。

　　雅黎瞪了下媚眼，撇了下厚唇，拿著書看起來，沒搭話。

　　徐麗見雅黎沒回應自己，便轉頭來問我：“樂樂，你這本是……《新聞報道與寫作》，哈哈，果然文藝女青年，看的書都與眾不同！”她笑得皓齒外露，看起來心情美滋滋的。

　　被她一夸，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說話了，只說：“就只是隨便看看。”

　　徐麗說：“那你畢業什么打算啊？”

　　我說：“我還沒想法呢，才大三上學期嘛。“

　　徐麗“啊？”了一聲，說：“你還真是沉得住氣！工作還是考研，總得有個方向吧！”

　　我就只能說：“嗯……”

　　雅黎一下合上了書，告訴徐麗：“樂樂啊，就是個有福的命！就算自己沒什么想法，但最后結果都是最好的。這個，你就不懂了吧！”徐麗笑了笑，雅黎接著說：“你怎么和趙九正一起來書店啊？”

　　徐麗樂著說：“他約我來看看計算機的書，說是請我幫忙重構下‘愛屋網’，樂樂知道的！”

　　雅黎聲音大了幾倍，看著不遠處的趙九正，喊了句：“呦！計算機天才趙班長，還需要別人幫忙寫代碼啊！”

　　趙九正走到徐麗身旁，垂著眼睛，看著徐麗說：“這沒什么用得上的，咱們走吧！”

　　徐麗說：“嗯。那……拜拜了，仙女們！”徐麗跟我和雅黎擺擺手，跟著趙九正走出了書店。

　　等他倆走得沒了影，雅黎推了我一下，問道：“趙九正抽什么風？看都沒看你一眼，以前不這樣啊。”我胡亂翻著那本新聞寫作書，看到其中一頁寫道：“一個沒有多少知識的人去報道每日的新聞，他終其一生也理解不了值得報道的新聞……”雅黎又問：“曲樂樂，你和趙九正到底怎么回事？”我低頭捧著書，看上面還寫著：“榮譽絕不會與愚蠢相伴，如果榮譽屬于一個專業人士，那是因為他是真正的精英分子……與烏合之眾之間劃了一條涇渭分明的界限。”雅黎又推了我一下，問：“你沒事吧？樂樂！”我笑著說：“沒事啊，不過這書好過分啊！”我抬頭問雅黎：“你說，我是烏合之眾嗎？呵呵，和那些精英之間，好像隔著整個太平洋呢！”雅黎打量著我的臉，皺著眉頭問：“瞎想什么呢？”我說：“我就是沒規劃，沒目標，整天不務正業，這就算是烏合之眾了吧？”她用拳頭重重捶了我一下：“你給我好好的！聽到沒？還有，我告訴你，趙九正和徐麗走不到一起，你不信就走著瞧，現在不要胡思亂想！”我笑著說：“我沒有啊！”

　　方芳站在收銀臺前，喊我倆去幫忙。她旁邊堆了高高的一摞書，足足有二十幾本，都是那種厚到能砸人的。

　　雅黎張著櫻桃小口，驚訝地說：“方芳，你不是吧，這么多能看完嗎？”方芳說：“看不完也得看。我是跨專業申請，不僅要復習雅思，還需要看專業原版書。”雅黎說：“那就算了啊，干嘛把自己逼成這樣，咱們學校也挺好的，而且國內現在發展得比國外還快，何必一定要留學呢？你說是不是，曲樂樂！”我嗯著點了下頭，手里正在支付那本新聞寫作的書。方芳拽了我袖口一下，問：“樂樂，你怎么看起來不太高興啊？”雅黎說：“沒事，讓她酸一會兒就好了！”我一下反應過來，喊著：“我沒酸啊！不是說方芳呢嗎？干嘛又來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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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olita姐妹跑去上海參加漫展，晚上我便借了一張床，睡在了302。熄燈后，我已經躺下隨思緒四處游蕩，雅黎卻說了句：“曲樂樂，你就這么睡了？都不交代一下和趙九正的事？”

　　我翻身看向床下，方芳正點著應急燈泡腳看書，劉雅黎站在宿舍中間，大喇喇地換著睡衣。

　　“這睡衣真好看，吊帶蕾絲的。我這個角度，可以看見溝溝哦！”我小聲叨咕著。

　　“嘿嘿，你也可以買一件，穿給趙大班長看啊！”

　　我一聽，耳朵根立馬燒起來，坐起身對著劉雅黎吼道：“別胡說！”

　　“你才要給我從實招來！”劉雅黎雙手掐著小蠻腰，挺著胸脯，仰頭說：“到底怎么回事，再不說，我就爬上你床啦！”

　　“總用這招威脅，你以為真的有用嗎？”說著，我就要躺回床上。

　　聽我這么一說，劉雅黎作勢就要拖鞋往上爬，我看著披頭散發，妖嬈扭捏的她，立馬慫了：“有用有用，這招就專門治我的！”

　　她重新穿好鞋，掐著小蠻腰，說：“快招！”

　　“真不是你想的那樣。前一陣，趙九正跟我表白，但是我呢，覺得自己對他沒什么感覺，所以當時就說，想先保持原來的關系，我意思就是還做朋友嘛。誰知道他就這么生氣了。我也很無奈啊！”

　　“該！趙九正就應該立馬交個女朋友，讓你后悔死。讓你口是心非！”劉雅黎端著胳膊，倔倔地說。

　　“我沒有口是心非，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啊。”

　　“編，接著編，看你是能騙過我倆，還是能騙過自己！今天一看他跟徐麗一同出現，你看你那小臉，立馬像打了層霜似的，你當我倆看不見是嗎？”

　　“真沒騙你們，我看見他的時候，心里總是特別平靜，一點悸動的感覺都沒有。和那時候看宋未名，立即手麻腳麻的狀態完全不一樣。你們說，這怎么能算喜歡呢？”

　　“你傻嗎？不同的人，不同的時間，相處的感覺都會不一樣。誰規定，愛情只能天崩地裂？誰又告訴你，倆人一見面就心顫不已的才算喜歡？很多溫溫吞吞相處的人，愛得不要太深好不好！”

　　這時候，方芳擦好了腳，站在了劉雅黎旁邊。我說：“真的是這樣嗎？”方芳仰著頭，對我說：“是這樣。”

　　我說：“方芳，你經驗也不多，也跟著忽悠我？就算你們說的對吧，我還是想等自己心意確定了再說。”

　　“等？”劉雅黎白了我一眼，說：“只怕你等到的是一場空哦！到時候，可別找我們哭！”

　　方芳說：“雖然我經驗不多，但書還是看過一些。一般來說，兩個人相愛是一件可遇不可求的事。如果沒有彼此珍惜，下一秒，也許原本喜歡你的人就走掉了，很少有人能站在原地一直等你。這也正是愛情耐人尋味的地方。因為愛情里沒有什么事是一定的，更沒有‘本應該’這回事。所以有時候，錯過了就是錯過了，一輩子可能都不會再相遇。”

　　雅黎聽后，不覺拍起了手，說：“Bravo！理論高手！方大教授！”

　　方芳微微一笑，也不理劉雅黎，接著對我說：“所以，在愛情里，要勇敢，要主動，都是為了珍惜這個人，珍惜一段感情。”

　　我有點聽不懂了，說：“可總不能瞎勇敢啊，我自己都不確定……”

　　“這也是勇敢的一部分啊！”方芳坐回自己的座位，邊給腳丫涂乳液邊說：“愛情就是一場冒險。可能兩個人在一起之后，才發現并不真的喜歡對方，也可能有人中途變心了，又或者倆人相愛但不能和平相處，甚至后來成了仇人。這些都是相愛的代價。至于你要不要冒這個險，敢不敢付出這些代價，都是愛情冒險的一部分。你說你不確定，那可能是真的不夠喜歡，但是，一定不要因為害怕嘗試而騙自己。依我看來，不確定往往是出于害怕，可不是不喜歡哦。”

　　方芳笑吟吟地看著我，劉雅黎也轉過頭來看我。

　　我一下子泄了氣，砰地躺倒，說：“好麻煩，好麻煩，暫時不想了行不行啊！咱們換個話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