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青舟乖乖的付了錢,跟著沈崇歸走出去,上了公交車,兩人一前一后的坐著。
坐到一半,許青舟突然覺得不對勁,湊過去在他耳后說,“我們這是要去哪兒???我家不在那個方向啊。”
“誰說要去你家。”沈崇歸被她說話時吹出來的氣撓的脖子癢,微微側過頭。
不去她家,難道是去他家?許青舟忍不住喃喃:“不太好吧……”
沈崇歸沒理會她的嘟囔,車子停下來,他起身,有些啼笑皆非的對她說,“想什么呢,下車?!?p> 許青舟慢吞吞的挪下了車。雨停了,沈崇歸走在前面,身影高挑,衣角被風輕輕掀起。他走得不快,像是故意放慢了步調。
許青舟笑瞇瞇的跟上去,兩人在一家便利店前停下來。里面的人很少,和書店的格局差不多,玻璃窗前都有一排長桌,只是氣氛沒那么緊張。
許青舟看著貨架上花花綠綠的零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快到飯點了呢,她還沒有吃過午飯。
所以他是特地帶自己來這里的嗎?
不一會兒,沈崇歸端了一碗掛面過來,看樣子是剛煮好的。沒想到這個便利店這么人性化啊。許青舟看著沈崇歸微微彎腰,把面放在一邊的動作,覺得更人性化。
也不是那么死板的人嘛。雖然之前讓她付錢的時候顯得很理直氣壯。
許青舟默默的從包里拿出剛買的練習冊,攤開來,推到他面前。沈崇歸看了一眼,蹙眉:“先吃面。”
也許是覺得缺乏說服力,他又補充:“沒吃過東西,腦子不好,講了也是白講。”
這什么狗屁邏輯。
許青舟在心里抱怨,但還是乖乖把面端過來吃,挑了一塊子,往邊上抻了抻,“你要不要……”
“趕緊吃,別耽誤時間。”某人冷酷的拒絕,扯了扯嘴角,象征性的把笑意壓下去。
許青舟心想還是不要為難他了,反正不吃白不吃,索性自己低下頭吸溜吸溜的吃完了。最后連湯汁也喝了個干凈。
“飽了嗎?”沈崇歸很貼心的問。
許青舟摸了摸肚子。其實還不是特別飽,中午她吃的一直挺多的,突然有點不適應。不過也不好意思再叫一碗吧,會顯得她很難照顧的。她可不想給他什么壓力。
于是她很乖巧的點點頭,把碗端回去,在柜臺前滯留了一會兒。原因是那個烤腸聞起來真的好香啊,她忍不住就多聞了一會兒。
最終還是不得已的走回去,面對那本干巴巴的習題冊,死了一堆腦細胞。
沈崇歸看見她走過來,拿起筆,許青舟發(fā)現他拿的就是那支她之前咬過的筆。眼看著他擰開筆蓋,她一瞬間有種想死的沖動。
“怎么了?”
許青舟尷尬的搖了搖頭,“你講吧。”
沈崇歸真的就開始講了起來。盡管他講的有點快,不是很專業(yè),但是許青舟看著紙上的一筆一劃,干凈利落的字跡,還有他低垂的眉和眼,忍不住用心去聽。那些知識竟然一股腦的跑進腦子里,一遍一遍,像是拿了一個水泵不斷的注射到她腦海里。
他的聲音很好聽,卻不是那種會催眠的感覺,反倒讓人越聽越有興趣,甚至想一直一直聽下去。
他講完了,許青舟照模照樣的在紙上寫下來,寫完后看他的臉色,沒什么表情,應該是對了。
呼,時間過得可真快啊。許青舟嘆了口氣。
“很累嗎?”沈崇歸看著她,眸光沉靜,看著讓人很安心。好像一下子陷進去了,再也出不來。
許青舟怔怔的看了一會兒,不有些自在的錯開眼,“沒有,覺得你講的很好?!?p> 沈崇歸一愣:“都聽懂了?”
“差不多,比平常有效果。”
許青舟笑起來,臉頰上凹陷出兩個漂亮的酒窩,清澈的眼睛里閃著晶亮的光,倒映著少年輪廓分明的眉眼。
沈崇歸咳了幾聲,別過頭去收拾東西,“那走吧?!?p> 許青舟哦了一聲,再一次看著他收起筆,放進了筆袋。拜托,真的不用賠一支嗎?怎么她總感覺良心不安呢……
沈崇歸收拾好東西走出去,推開門,一陣暖風吹過來。他轉身,見許青舟沒有動,像是失了神一般站在原地。風吹起她鬢間的碎發(fā),拂過柔和的眉眼。
他收回手,身后的門慢慢合上。“還想吃點東西嗎?”
許青舟回過神,看見他好像在跟自己說話,但也沒聽清說了什么,一時有些尷尬,就習慣性的“哦”了一聲。
這一聲讓沈崇歸在她莫名其妙的目光中折回柜臺前,思忖了一會兒,最后拿了兩根香腸過來,遞給她。
許青舟聞著那個香味,看著面前不動聲色的少年,一瞬間迷失了方向。甚至忍不住用左手去捏自己的右手。
這是真的嗎?她最喜歡的男孩,給了她最喜歡的香腸。
就要苦盡甘來了嗎?
沈崇歸有些不耐煩,“拿著啊?!?p> 許青舟急急忙忙拿過去,指尖擦過他的手腕。冰涼的,還有些骨感……不知道是不是這么形容。
“謝,謝謝,你是個好人。”情急之下,她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然后就有了想一巴掌拍死自己的沖動。
沈崇歸沒什么反應,半晌笑起來,笑容很淡,似乎隨時會被風吹散。
他說,“你是個白癡。”語氣似乎還有些親昵。
許青舟毫不猶豫的歸結為這一切都是自己的錯覺。昨天一定是太累了沒睡好,才會老是出現幻覺。
兩人走出去的時候,便利店里突然放起了那首男孩。旋律悠揚,一個勁的鉆進她耳朵里。一直鉆到心底。
“像躺在陽光下的海
像用心涂抹的色彩
讓你微笑起來,勇敢起來”
她喜歡的男孩,已經長成了少年。比她高一個頭,彎下身子,才能對上她的眼睛。
他還是記憶里的樣子,只是與之前不同的,他會對著她,眉眼含笑。
她想起很久以前的夏日。似乎也沒有那么久。
身影單薄的少年,眉眼含笑。這是她對他最深刻的印像。她那時候以為,那不過是年少時的一場夢。
誰沒有年少,誰沒有過那樣的夢。
后來的事情,我們誰也無法預計到。
那就像她說的,活在當下,笑得單純。
許青舟打的回到家,下車的時候走了幾步,又繞回來,趴到窗邊,在沈崇歸耳邊說,“夏椿的生日你會去的對吧?”
她似乎很執(zhí)著這個問題,瞪著眼睛,一臉認真的樣子。
沈崇歸笑著點點頭,“啰嗦?!?p> 許青舟沒辦法,她也不想啰嗦的啊,不過是為人所迫。之前怕他反悔,都沒敢給夏椿打電話,就差人家從電話里鉆出來掐她脖子了。
夏椿想當那個索命鬼,她可不愿意當那個冤大頭。
被他這么一說,她心里倒是更來氣了,不過看在那兩根香腸的份兒上,還是沒有計較。
她轉了轉眼珠子,“那我走了?!比缓髿g快的跑開了。
前面,司機師傅在后視鏡里的臉上浮現出笑意,臉上的褶子拉開來,像是一塊熟了的豆腐。
“跟女朋友關系不錯啊?!?p> 沈崇歸微微一愣,第二次在別人口中聽到這個詞,一時反應不過來。他想起那天,他們似乎吵了一架,他生著悶氣,不講話,而她為了不讓他生氣,盡管不太情愿不太高興,還是主動解釋了。
這樣倔強的女孩,誰也沒法擋住她的去路。
那個時候,沈崇歸盡力的想克制,卻在和她吵完之后,會不自覺的愧疚。躺在床上,腦海里會自然的浮現出她的眉眼,笑意溫軟。想起她難過的表情時,心里也會有難得的陣痛感。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
對一個人的喜歡,壓抑不住,嘴上不說,可是一些細節(jié)還是會無意識的展露出來。
許青舟說過,人活著也就一輩子,不是活給別人看的。希望他可以活在當下,笑得單純。
他承認,自己終于是甘拜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