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和你說！”堃鉞猛然轉過身雙手用力攥住我的肩膀，我被他捏痛眼前像是萬道煙花齊齊綻放晃的我不得不閉上了眼睛。“是不是亖馫，還是蒼和！不要相信他們，都是沒有的事情。”
堃鉞急于辯解的模樣更加確定了我心里想法，果然，他殺過人，還是用了殘忍的手段對付了一個弱女子。“不是他們任何人。和他們也沒有關系。你只告訴我為什么，為什么要那么對一個弱女子？”
內心深處的恐懼慌張迫使我不得不的細細深究。許是因為我也會害怕吧，面前這個男子日后將會成為我的夫君，但他的殘忍讓我不寒而栗。我必須直到原因，也想知道究竟是多深的仇恨讓他如此狠毒。
“你恨她么？”堃鉞垂下眸子不敢看我，我卻是那種不依不饒的性子，用力的捧起他的臉迫使他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你恨她么？”堃鉞搖了搖頭，“那為什么？那個女人做錯了什么讓你如此對她。”
“什么都沒做錯。”這個答案讓我怒極反笑揚起手一個耳光狠狠地打在了他的臉上，“什么都沒有做錯？難道你不愛她么？”我打出那一耳光的時候心里也是沒有底的，萬一他勃然大怒一劍捅了我讓我暴尸荒野成為了那些外族煉丹的原料。僅那一瞬間我腦子里已經想出了好多場景，各種的死法也都經歷了一遍。
不過幸好，他只是頗為震驚卻并沒有對我做什么。
“我不后悔那般對她，最起碼，我心里對她愛是真的。”嘖嘖嘖，我看著堃鉞這幅‘你不懂我心里的傷痛，你知道我多愛她么’的表情時只轉了轉已經振麻了的手腕苦笑搖頭。
“真是抱歉，”堃鉞摸了摸自己已經微腫的左臉低頭看著我，“我理解不了你這種愛。可能我終其一生都不愿意去了解，也不想和你這種高高在上的神仙有任何關聯。我一直以為神雖然高高在上但也是悲憫眾生心懷慈悲，沒想到你們這些神倒不如我們這些魔道中人來的光明磊落。”
“你我是有婚約的，無論我是什么樣的人你都必須嫁給我。”堃鉞也是惱了竟然用了威脅這一招。“你放心，我沒忘記。不過你我只是一紙婚約，神魔兩界聯姻的勢在必行，我也不會做什么傷了顏面的事情。我只是覺得和你這樣的神呆在一處令我害怕膽寒。今日我陪你來大荒山是最后一樁事。婚約的事情……我會遵守約定，但成婚之前，我不想再見你。”
“你讓我惡心。”這輕飄飄的一句話讓堃鉞變了臉色，那一瞬間我也有些心虛是不是我這話說的太狠了些。但轉念一想到那幕慘劇我只能嘆口氣，他的狠戾遲早會害了他自己。
“婼兒。”“你別喊我的名字，你不配。”身后冷風吹過我只一個反手將那個撲向我的鬼族一劍穿透。“疼么？”我低下頭看著那個鬼族，他睜著一雙眼睛看著我一點點的空洞沒有了意識。
“你看，殺人真的很簡單啊。其實只要狠得下心，無論是誰都如同螻蟻一般，如你我這般身份的人輕輕揮手就要了他的命。”從懷里掏出一方帕子在擦去手上的血漬隨手扔在了一旁的花叢之中。
“婼兒，我最怕的就是你現在的樣子。”“堂堂戰神神界四殿下還會害怕我這個小女子么？您也真是說笑了。”堃鉞攥著我衣袖的手很是用力，我掙脫不開只好用力一扯生生的撕裂那個袖子，說實話，我還挺心疼這件衣服的。
“你看，說放開也是很容易的啊。只要有心想放手，有很多方法可以斷的干凈。”我害怕。我就是個軟弱無能的混蛋。我怕自己像那個女人一樣死的那么慘。“你怕我？“
“對，我怕你。我怕我哪日死在你手里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死。我怕我像那個人一樣愛上了你以后比她的下場更慘。”“不會的，我不會傷害你。”我不知道我現在是什么樣子，但是堃鉞這幅模樣真的像極了一個自說自話的失心瘋了的瘋子。
我用力的掙脫開他的手自顧自的繼續沿著路下山，他在我身后喊了幾聲我的名字我裝作聽不見。我怕我回過頭了他就會看到我眼里的軟弱。
我愛上了一個狠戾的瘋子，愛上了一個將感情視為無物的混蛋。也許對他而言感情不過是逢場作戲，但我卻沉迷在他的戲里無法自拔。堃鉞這兩個字，我害怕，卻也迷戀。
風里的血腥氣不再那么濃重，甚至還夾雜了一股不知名的奇異花香。聞著這花香竟讓我有些恍惚失神。
哀莫大于心死。相比愛恨，我更多的是失望。
對堃鉞失望，對自己也失望。堃鉞對自己曾做下的事情不僅沒有絲毫愧疚竟還能認為自己并未做錯什么，理直氣壯的厚顏無恥。而我呢，在得知他的惡行之后除了害怕的逃避卻做不了什么，我還是喜歡他的是吧。最起碼心痛的感覺是真實的。我抬起左手放在自己的心口處，感受著自己心臟強烈的跳動。
我每一次和他在一處，心跳都會這么強烈。我還是陷進去了，陷進這場注定痛苦的愛里。
我回過頭看著他剛剛站立的地方，他的身影已經一點點的縮小模糊，但卻一直保持著剛才那樣站立的姿勢站在那棵樹下。視線一點點的模糊不清，我只知道，有些人有些事情，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因著外面下了雨我只好披著斗笠去將昨日晾曬的花瓣趕緊收到房檐下避雨免得受了潮不能塞到枕套里做枕芯。這雨一開始淅淅瀝瀝的一瞬間突然變大我這心里一邊埋怨蒼和的不識趣兒一邊加緊腳步去搬移那些花瓣。
“我看你這是準備在人界長住不準備回去了是么？”我聽見腳步聲頭也未回就知道來人是誰，只低頭看著那些被雨打濕的花瓣頗為嘆息道：“是啊，我自己住在這里也挺好的。每天做些自己喜歡做的事情，沒事兒了和你喝喝茶談談天也是不錯的。”
“是，我看你這小院子也收拾的有模有樣的，看來真是用心布置了。”我笑了笑接過蒼和手里最后一簸箕的花瓣：“是，多謝夸獎了。不過也有可能你下次來就找不到我了哦。”
“怎么？是要跑路了？”蒼和斜倚著門板看著我彎著腰整理那些花瓣半開玩笑的同時揮了揮手消掉了我身上的水漬。“那你是高看了我。我還能跑到哪兒去？不過就是這個地方住膩了換個地方改善改善心情。你放心，我只要找到地方安定下來就一定會告知你。”
說話間蒼和已經熟門熟路的燒了熱水煮茶，他今日破例未穿綠色換了一身杏色長衫手里握著一把象牙骨的折扇好一副翩翩少年風流公子的模樣，我看著他這幅打扮神色有些黯然。果然是兄弟了，像極了對方。
“怎么，看著我想起了那個臭小子了是么？”蒼和的一句玩笑話于我而言卻是一塊石頭扔進了平靜的水面激起層層漣漪。“沒有，你和他怎么會有相似的地方呢？除了這張臉，根本就是兩個人，我還是能分辨出來的。”
“丫頭，堃鉞失蹤了。”手上動作未停心卻跳漏了一拍，“失蹤了？別開玩笑了，他可是有戰神之名的四殿下，六界之中還有誰能傷的了他？”蒼和打開折扇在胸前輕輕地搖晃了兩下，“你這話問的，好像我知道誰傷了他一樣。不過笨想我大概都能猜出個一二三來。”
著實受不了蒼和這幅自認聰明瀟灑的模樣繼續低著頭翻檢著那些花瓣，挑挑揀揀之下這花瓣少說也扔了兩三成，我有些心痛的搖了搖頭將那些已經淋濕的花瓣放在水里泡著。
“這些花瓣做不了枕芯了你還留著干嘛？”“釀酒啊，我的二殿下。這些可都是錢啊。你不心疼我還心疼呢。你要知道在人界沒錢就是寸步難行。”說話間那些花瓣已經盡數變干和雨前沒什么兩樣。
“兄臺，你這樣是犯規了。明知故犯的犯規。”我有些好氣又好笑的看著蒼和一臉無辜的聳了聳肩膀眼里卻是一副你奈我何的神色，果真是無賴。“你還能省心些，若是照你這樣的慢慢收拾何時才能賣上銀子。”
說話間他扯下腰間荷包放在桌上看著我道；“替我裝個枕頭，這是定金，做的好了還給你加錢。”我抄起平日用的掃帚向他揮了過去，“趕緊滾蛋。小心我裝一袋子斷腸草給你。”“你要是裝了斷腸草也無妨，我直接一紙訴狀將你告上衙門說你是個黑心的商家。”
我們二人極為默契的相視一笑聽著那邊水燒開的聲音蒼和取水壺沏茶我則是將那些花瓣都安置妥當了才與他一同坐在門口品茶看雨。“偷得浮生半日閑，今日也是借了你的光才能休息這么一時半刻。之前也不知道誰當的值整日里太陽暴曬，今日你來了倒也涼快了一些。”
“你這丫頭，慣會口是心非。對了，山茶花開的怎么樣了？”我與他的視線一同望向了院子另一邊的花地，里面的紅山茶已經打了花苞估計再過幾日就會開了。“再過幾日就能開了，估計著可以將第一盆山茶送去做賀禮了。”
“你也是心寬，自己青梅竹馬的前未婚夫娶了你的庶出妹妹你竟然還能用心的準備了賀禮送過去也是難得一見的十二分人才。”聽出來蒼和是在挖苦我，也就只是笑了笑沒有為自己辯駁什么。
“難道你想讓我去做什么，砸場子還是一哭二鬧三上吊的？這事情本來就是我對不起亖馫了難不成你讓我一個做了錯事的去討什么所謂的公道？”蒼和苦笑著將我面前的空茶杯填滿后打開扇子自顧自的搖動了兩下。
“你看看你這火爆脾氣，我這還什么都沒說呢你就先把自己氣死了。是我錯了，你別多心就是了。”哼了一聲轉過頭抿了口茶水不再理他。
因著蒼和的手藝著實不錯，我晚上又想不到吃些什么就半拽半強迫的邀請他一起吃晚飯。只不過是他去街上買菜他做飯，我在一旁躺在搖椅上翻著蒼和帶來的書。雖然平素最不喜歡的就是讀書認字，但也幸好蒼和會投其所好，知道挑我喜歡的帶來。
“我那里還有一些書，你要不要？”蒼和驀地蹲在我身后，我看著書雖然認真卻也聽到了他的腳步聲。“你有就送來唄，反正蒼和殿下每日里除了品鑒美人喝酒下棋之外好像也沒有讀書這種高雅的愛好呢。”
“那你就這是狗眼看人低了。”我回過頭作勢要咬他嚇得他連忙向后退了一步。“你真是屬狗的。”狠狠瞪了他一眼轉過頭繼續盯著書上的字跡指尖捻著書頁一角看著像是在看書實則思緒已經不知去往何處了。
“你就是嘴硬，還說不擔心堃鉞。你放心他的命星未落看樣子是沒事，估計就是受了傷化了原型找個地方療傷去了。”蒼和哪點都好，就是太過了解我以至于我在他面前沒有半分秘密可言。
狠狠瞪了他一眼抬手將那本書砸向爐灶嚇得他連忙捏個決將那書穩穩地放在桌上而后頗為沮喪的道：“你怎么可以這么狠毒。我這書都是六界孤本你怎么可以。”
“天帝有沒有派誰去找一找？萬一他遭了報應死在了外面可不好。”“天帝對這事情頗為重視已經派人去找了。華昌聽聞堃鉞失蹤怕的要命在天后宮里整日哭泣不說還要自己去找她四哥哥，前些時日來我弱水府邸哭鬧逼得我是沒了辦法只能整日在外面躲著。”
我頗為同情的點點頭，不過像蒼和這樣看著精明實則無賴的家伙也就真的是需要華昌這樣的性子才能壓得住。“畢竟是你妹妹，你忍讓著些總是沒有錯的。不過我倒是勸你一句，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倒不如回去告訴她一聲靜等消息就是了。”
“你以為華昌像你一樣好打發么？她那個性子真是十頭牛也比不過的倔強。”我低頭哂笑，也是，我的確是好打發的性格。
蒼和走后這小院子里又只剩下了我一個人，坐在廚房里刷碗時手卻是一動未動只出神盯著碗沿發呆。蒼和雖然說了他命星未落，但若是一直失去蹤跡……
我仍舊是擔心他的。這話蒼和說的沒錯，即便惱火于他的無情，恨他的冷漠但我終究還是陷進去了。想到此處我一邊苦笑搖頭一邊將碗盤都收拾好了放回到柜子里。
今夜的星星真是亮，只不過那月亮像是被一層薄霧遮擋住了，月華朦朧更添了幾分神秘。躺在樹上望著漫天星辰的光亮真是好不自在，可這心里總是空落落的，我還是放不下他的生死。
我在心里告訴自己和我沒有關系，是他受了傷才會失蹤的，和自己半分關系也沒有。可我總控制不住自己去回想起那日在大荒山上對他說過的話。果真，我就是這般優柔寡斷猶猶豫豫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