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止謙的話就像一顆從高空中扔下來的炸彈,炸的言妖粉身碎骨,就連生存下來的機會都不給。
當年自己被秦鋒接回帝京的時候,顧家就將她在帝京的一切和所有的生活都全權的交給了秦芳,顧爸爸和莫媽媽糾糾纏纏一生,到最后也未曾有結果,顧爸爸固執,為彌補自己當年所犯下的錯,任務成功回來之后,就放下了江城所有的一切。
毫不猶豫的追隨著莫媽媽的腳步,去了遠方,兩人現在在哪里不知,歸期也未知。
回來帝京的她,差點就死在了兩年之后的那一場事故,也是那一年,她學會如何在這萬惡的世界里,利用自己所擁有的東西保護自己。
莫家大小姐的名聲十幾年前就已經傳至所有的上流名家,秦芳和莫媽媽也因為這大名氣的原因,和莫媽媽有交情,才在秦家這狼窩里護著她。
她厭惡著秦家,卻也害怕著秦芳。
莫媽媽的身體當年執行任務時落下了極大的病根,終日里也是靠藥小心翼翼的養著,她不想自己在帝京有任何不好的消息傳到她那里,任何一點不好的都不行,一點兒也不行的。
寬闊的馬路上,安止謙走在前面,言妖跟在后面,叨叨的說個不停:
“安老師,你別這樣行不行?我也沒別的要求啊,就是求你少說一點啊,安老師....”
見安止謙不理自己,言妖又巴拉巴拉的叨叨一大推,左一個安止謙,右一個安如玉的喊著。
任由自己說些什么,安止謙就是不理言妖,言妖也不厭其煩,安止謙不聽,自己就說兩遍,兩遍不停,就重復十遍,反正她不信,她說這么多,安止謙都不動容,她可不信。
兩個人走著走著,前面安止謙忽然轉過身來,將自己的手提袋遞到言妖:
“你在這里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回來。”
嘴里叨叨叨的話戛然而止,言妖一臉蒙圈的看著安止謙,愣愣的將手提袋接過來,又一臉蒙圈的點了點頭。
安止謙再回來的時候,手里提著好多藥,走到言妖的面前,二話不說的拽著言妖就朝路邊的長椅上坐下。
拿出自己袋子里面的藥,沒有禮貌,甚至是有些粗魯的一把拽過言妖的手,擼起那人的袖子,對著那一大塊淤青的地方就是一陣噴。
消腫的藥噴在手上,頓時一陣火辣辣的感覺席卷而來,言妖抿了抿嘴唇,看著安止謙,忍住心里的酸澀,小聲道:
“我...沒事的...幾天就好啦...”
話落,言妖感覺到安止謙又用力噴了一下,然后將瓶子放進袋子里,又拿出了另外一種膏狀的藥膏出來,擠在自己的手上,再次粗魯的扯過言妖的手,小心翼翼的將藥膏抹在那已經紅腫的地方。
路邊的小凳子上,往來的車川流不息,從路邊兩個人身邊穿流而過,路燈的昏暗下,言妖低著頭看著安止謙,那英俊的男孩坐在那里,板著一張臉,為受傷的姑娘小心的擦著藥膏,微微的嘟起的嘴唇還呼呼的吹著氣,似乎在減輕姑娘的疼痛。
那姑娘微微前傾的身子,散落下來的頭發,落在少年的手上,癢癢的,心也癢癢的。
垂首看不清的表情的兩人,卻殊不知在這個平凡的黃昏,在這喧鬧的城市,都紅了眼眶。
帶著年少最真摯,最純真的情感,將對方一生寶貴珍藏。
手術室里“滴滴滴滴”呈直線的聲音在這足夠讓他致命的幾分鐘里一直這樣交錯的響著,響著。
眼眶已經有淚水順著眼眶落下,許魚白看的心痛,剛剛想要叫安止謙放棄的話都已然說不口,只得依著自己的兄弟道:
“止謙,沒事的,沒事的,言言命大的很,會好的,她會好的,會有呼吸的。”
這樣蒼白無力的話,落在嚴肅又充滿無力感的手術室里。
像極了一場夢,像極了他們贈與給安止謙的一場美好的夢。
再相見,誰都不知會是這樣的一個場面,誰都不知道啊。炙熱的淚水滑落,滴落在那人安詳蒼白的睡顏上。
安止謙用一生祈禱:阿言,你就動動手指,不動動手指,就心臟哪怕你微弱的跳動一下,我就足夠了,微弱的一下下就足夠了,我求你了,求你了。
身邊年長的醫生看不太下去了,想要上前去拉開安止謙,卻被許魚白攔了下來:
“繼續給藥....”
那醫生看著許魚白,有些驚訝:
“許醫生,安醫生糊涂,你可不能....”
話沒完,醫生就見許魚白搖了搖頭道:
“這姑娘要是死了,明天你們就可以去安醫生的追悼會了....”
那一年的安止謙未曾救回言妖,未曾好好的護著言妖,未曾將言妖從那滿是地獄的日子里拉出來,未曾將他的姑娘妥善安放的安止謙,那會就是那樣隨著他的姑娘差一點就死在了那一場大火里,化為一堆灰燼。